白司霂走到顰镶居门口前,看见上次被打的侯二已经康复了,侯二吵着闹着要去大东城逛西苑林寺,说今日西苑林寺有热闹看,可侯大不许他去,说他年幼莫被挤坏了,侯二拉着白司霂,恳求她带自己去,他竖着四根指头说,保证不会和她走散。白司霂想了想,答应了。
三人一猫去了西苑林寺,西苑林寺果然人山人海好不热闹,白司霂看着人群拉住了侯二的衣袖。侯二嘟了嘟嘴道:“女人就是麻烦,不过看个庙会有必要那么紧张么?”
白司霂淡淡瞟他一眼,也道:“是,我也不想牵着你,你看我手裹白布已经可怜了,还要牵着你护你安全,我也不愿。可我看你不过半大奶娃,生怕你走丢了,又恐你被人骗了去,你哥哥找我要人,我可不好说清。”
侯二吸了吸鼻子,嘟囔:“我都十四了!”
“是,是,十四了,画美人还被人打。”白司霂答应着他的话。
侯二听了,“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白司霂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牵住他。这点孩子内心自尊还是要给的。她只是站得离侯二较近,免得被人群冲散。
庙会其实很无聊,看着人山人海的场面,其实不过尔尔。
“二,你是无聊么。”白司霂淡淡道,看着喧嚷的人群,一个字,吵,感受着拥挤的人流,一个字,挤。
侯二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他似乎总是喜欢吸鼻子,而白司霂渐渐摸清,侯二吸鼻子一定是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他道:“其实……我是为了躲我哥,在居里时,他总是婆婆妈妈的在我耳边罗嗦吵嚷着,我只是……找个借口出来。”
白司霂眺望着街那边的豆花铺子,头也不回地道:“那是,属于青春期的少年都有一份执着,总是厌烦他人的训导教育,想要逃离长辈的羽翼遨游于天。你当然也不例外,你哥并不是罗嗦,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只得好好的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侯二也算懂事,久久不答,最后轻轻地点了头,头也不回地说:“我回居里去了。”
白司霂看着他渐渐远去,才转过身去了二长街右转角处的王大娘家的豆花铺。
自从上次与豆花一别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尝见这般的石磨水豆花了。
王大娘还是依旧的热情和蔼地和她打着招呼,还是一样的一大碗油光可见的白灰豆花,一样的入口即化的滋味,一样的满口醇厚香浓。
星玉更是吃得不亦乐乎,扒拉着碗边飞快地吸溜吸溜地舔着豆花。
而正端着刚出锅的滚烫的豆花的白司霂,刚刚一勺豆花还没入口。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而刺耳的尖叫,尖叫之后哭声乍起。
众人满含疑惑地望过去,正看见那边的杀人场景,血顺着那女人的胸口飘飞了漫天,惊叫着的人群开始哄闹着想要挤出这本就拥挤的人群。
有人在人群中惊呼道:“是果洛人!果洛人进浮黍了!果洛人杀人了!”
人群在那一声惊呼后开始彻底陷入了惊恐之中,突然而至的杀寥映照着雪亮的刀光,而刀光中尸首肢体开始横飞满街,声声响彻天地的凄惨叫喊,如同鬼哭狼嚎的万劫域地……
果洛人这才杀了十几人,万众人群的恐慌突破了心理防线,将果洛人进浮黍杀人的骇闻瞬间便传至了民众的心里。
白司霂迅速端着豆花,退到一处刚好躲过人群的狭小角落里,冷眼看着。
对着眼前发生的杀伐无动于衷。万众山来压不倒的她,只是眸中的冷然如她真切出手的寒冰。
果洛人再次挥舞着弯刀,不需要刀光剑影,即使刀就横在你面前,你也会不知所措地往前冲去,根本不需他们费吹灰之力。
果洛人见场面已经足够慌乱了,冷笑一声迅速分散开来,站在原地擦干净手中血染红的弯刀牛弩后,才开始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人已跑出了多远,可让白司霂不得不笑话的是此时浮黍百姓人民群众还在自相踩踏着。不少人不是葬身在果洛人刀下,而是被别人的脚丫一次次踩踏后踩死的!
婴孩在啼哭!妇孺在尖叫!
不仅有那些无力自保的,不少青年也被推倒在地,一脚碾上他的脑袋,溅出脑浆朵朵,一脚碾上他的心肺翘出胸骨林林。
过了不知多久,红翎黑骑的官兵长队才优哉游哉地漫步而来维持秩序压制恐慌。
看着这暴风过境般的场面,白司霂沉思了一会儿,眸子突然亮了亮,避开人群举步前行。
身后染檀,映照着她身影的眸中,笑意深深,拍拍肩上星玉轻道一声:“不以表面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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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深巷,阵阵吵嚷,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不过从面部表情看来满是激动兴奋与溢于言表的不屑。
他们时不时挥舞着粗糙厚掌中的弯刀牛弩向着空中刺去。仿佛前方一颗大好头颅在等着他们,弯刀上还有淡淡的红痕,丝丝血腥气息游荡在幽静得似乎遭遇过了屠杀的深巷之中。
月快升了,照下此时朦胧空寂的深巷。
那当先一人还身着着穿不惯的瑰晗式常服,微微露出里面坚实的肌肉和乌黑的胸毛。乌紫的大嘴一张一合的,不停地说话和大笑。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句未说完的话还在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张着口沫横飞的嘴,表情从大笑还未转变到惊恐便已经缓缓地倒下了,而他的眉心插着一块冰刀。
旁边一人接着他倒下的身影继续倒下,眉心仍是一把冰化成的利刀。
嘻嘻哈哈的果洛人怔住,齐齐向前看去。
而前方,那银黑长袍的少年从巷中的高墙上一跃而下,修长的手齐齐伸直,似一把长枪牢牢地对准了这群果洛人,似乎随时都要“开枪”射杀。
她掌心本裹得严实的纱布被那冰刃的突破而出从而破掉了一个大洞,沾着腥臭与腐烂味道的药膏纱布正徐徐地掉落着。
她嫌麻烦,干脆动了动手指,掌心突然凭空冒出一团火焰,将纱布瞬间烧焦,露出了里面长着点点红痘的手。
直至一切都弄好,她才缓缓抬起眼,看着满目震惊的果洛人,眸中肃杀染尽,她道。
“才杀了几十个人就跑了,应该,还有些不尽兴吧?!”
语气淡淡,带点邪魅猖狂,冷然如冰雪的眸中渐渐点燃妖火,是那般的。
嗜血……如狂。
“不如,咋们来玩玩?”
果洛人怔了怔,随即怒吼一声,仗着体态高壮,齐齐抬刀前冲向她砍去。
她表情淡淡,只右手轻轻一甩,烈火便一团一团地向前袭去。
刺啦刺啦的肉体焚烧之声,布满了果洛人全身。
果洛人天性好强,即使只剩断臂残躯也要向敌人杀去。这群烈火焚身中的果洛人再次怒吼一声,就穿着火衣挣扎着向白司霂袭来。
白司霂冷笑一声,如果说炎烈还不够,那么试试我的冰魄吧!
她左手轻旋微微向后冲力,隐约身体里一股莫名的气流在盘旋,有时灼热不堪,有时冰寒难耐,这气流顺着全身运行一周天,随即。
爆发!
“唰!”
只见冰刃密集而迅速地从手中划出,这次的冰魄突破前所未有的极限,似乎刹那间,天地中就只剩了一片明晃晃而寒沁刺骨的蓝光。
那些冰刃个个命中心脏。
惊慌,此刻来自果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