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群花枝招展的曹家女儿们的到来,相比于盯着眼睛都发绿的弘历,尹继善则悄悄对彩蝶打趣道:“真后悔先认识了你和影儿,这些人的确是各具神态呀,有的是鹅脸叶眉,有的是柳腰葱臂,有的是玲珑别致。”
“既然二爷喜欢,可以随便挑几个带回去呀”,彩蝶似乎有些不服气。
“算了吧,我可做不了千古风流人物,不过你看弘历那小子,受了这么严格的思想教育居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尹继善笑着对她说道。
彩蝶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就别打趣他了,他那个年纪对姐姐妹妹都是有感情的,但不会像你一样胡思乱想。”
“我跟你说,你还真误会我了,我可不是像贾琏薛蟠那样的浪荡公子”,尹继善说道。
“哼,谁信,不过她们比起小说里的还差了那么一点神韵,似乎这些人都是跟迎春一样的木头人”,彩蝶说道。
“你以为果真是小说里呀,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估摸着这些女子都是花瓶”,尹继善很有理地说道。
“要不我试试?”彩蝶说完就走到曹雪芹身边,给他递了些果子又牵着的手轻轻地夸着他,没一会儿这年幼的曹雪芹果真与彩蝶亲近许多了,当彩蝶问及他家有没有李清照之类的才女时,曹雪芹正准备说出来但瞧了瞧弘历后又闭起了嘴
“二爷,看来真的是我们主观化了,这些人都是三寸金莲,深深受了理学的禁锢啊”,彩蝶过来悄悄向尹继善说道。
尹继善点了点头:“亏他们还是旗人,居然也受了程朱理学的毒害,你们算幸运。”
除了弘历、小娥还开心地与曹家人聊天外,尹继善与彩蝶对此都没有兴趣了,二人失望地吃了些东西就借故走了出来。
“不过二爷,这里的景致却比小说里的要胜三分,太养眼了”,彩蝶挽着他的手边走边说道。
二人正在赞叹时,却看见曹雪芹也走了过来:“彩蝶姐姐,你不是要访问李清照蔡文姬之类的悲苦才女吗?刚才在人群里我不好明说,我现在就带你去。”
曹雪芹开心地走来拉着彩蝶的手正准备过桥却又转过身来对尹继善说道:”你不准跟来!“
”不是,这是为什么啊“,尹继善实在受不了被自己偶像所抛弃的感觉,就有些委屈地问道。
曹雪芹看了看彩蝶又看了看尹继善说道:“好吧,我又何必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呢,你要去的话,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说对了才准你跟来。”
彩蝶和尹继善听到”鸳鸯“二字后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看待这世间的男子与女子的”?“曹雪芹也不等尹继善说话就先提了出来了。
这算是问对人了,不就是照着《红楼梦》的意思说嘛,只听尹继善若有所思地说道:”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见了女子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肮脏。“
曹雪芹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给尹继善行了个礼也领着他走了前来。
尹继善看着他悄悄对彩蝶笑道:“倒真有几分宝玉的影子,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近了。”
“也是啊,可能是他天生对你们这些官员有种厌恶感而对我们这些底层人士有种亲切感吧”,彩蝶笑着说道。
尹继善听后笑了一下就没说什么看着曹雪芹带着他们穿过一条暗道再绕过一道曲栏,跨过一条小溪就进了一处满院香草的房屋,然后又见曹雪芹轻轻走上去且轻轻敲着竹门轻轻喊道:”八姨,霑儿携友来访,可否准许?“
“只能带两个人,余则免见”,只听一声柔和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彩蝶,你说这里面会是谁呀,这侯门之内也有这农家院舍”,尹继善轻声说道。
“两位进去吧,八姨在这里住了三年了,见的人不超过十个,所以你们应感到幸运,能够成为前十个”曹雪芹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进了竹门才发现这下面居然是一片深潭,深潭上面是一排长廊,长廊两边还有芭蕉李树,走进布满青苔的小石子路没多久就到了正屋,只见一个穿着绿纱白裙的少女拿着一本《南华经》躺在藤条椅上翻阅,旁边站着一个小丫头。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中年人呢,居然只是个年轻女子,倒有几分神韵”,尹继善暗想道。
“霑儿,如今你怎么把臭男人带了进来了,我不是说过,这里面最多让你这个小男孩进,其他男人都不能进吗!”那少女看着尹继善来似乎很生气。
“你这话倒有些意思,难不成你连你爹也嫌弃”,尹继善笑道。
“你!你给我滚出去!”那少女突然大怒。
“八姨请息怒,霑儿是见他虽然是朝廷大员但没有半点庸碌之气,也不摆架子,所以就觉得他是个奇人,想让你看看”,曹雪芹似乎十分怕这位姨娘,已经跪了下来,急忙拿尹继善刚才的原话来证明尹继善的与众不同。
尹继善知道文人相轻的道理于是便又拿话来激她:“曹霑,看来你们曹家并无才女,估计那苏州李家也是,毕竟曹李两家同运嘛”,尹继善准备拉着彩蝶出走。
“等等,你刚才说曹李两家同运,似乎有些道理,还请你说得明白些,为什么曹李两家命运相同?”那少女果真和气了许多。
尹继善并没着急回答:“想必小姐是李家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那少女问道。
“霑儿叫你八姨,你要么姓马要么姓李,可你这窗纱尽贴李花,连绿纱衣上都有洁白的李花,门前一不种梅二不种菊独有李树,再说霑儿说你在此已寄居三年,三年前正好是雍正元年,那应该是李家最黑暗的一年吧”,尹继善说完就叹了口气。
“二爷,你不会说她就是脂砚斋吧?”彩蝶悄悄说道。
“有这种可能,你看她月洞门旁的书桌上的那一方方古砚,独有一台与众不同,那台色泽鲜明,凝重似胭,白里透红,很可能就是所谓的脂砚”,尹继善悄悄回道。
那少女轻轻把书放好后扶着那丫头走来:“大人说得极对,但我不仅仅是李家人那么简单,我十五岁那年因才华出众从了太子,谁料我俩都性格乖张,不能相处,我只得含恨回来,谁知没几年家中就发生剧变,我因与皇家有些许关系才被允许寄于曹家。”
“哦,看来小姐也是命运多舛啊”,尹继善轻轻叹道。
“刚才大人说曹李两家同运,难道是说曹家也要遭此横祸吗?”那少女似乎很关系曹家的命运。
“这是在所难免的,恐怕小姐要再受流离之苦了”,尹继善回道。
然而,那少女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对,对,在所难免,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能不遭报应吗?只是可怜了霑儿。
“不知小姐为何对男子如此厌恶,还请明示”,彩蝶似乎更关心这个。
“自从我来到曹家以来,才知道这里的老老少少没一个安了好心,连我都得时常提防,侯门脏事多,还请姑娘不要细问”,那少女回道。
“偏你对这感兴趣,难道你还怕她赶我走哇”,尹继善讥笑道。
“大人真是有兴致,大人是才出来为官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没有一点官架子了”,那少女随便说道。
“八姨,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他已经是巡抚了”,曹雪芹似乎找到了自信。
“哦,大人真是少年得志啊,敢问大人名叫?”那少女问道。
“我叫尹继善,不知小姐芳名是?”尹继善轻轻弯了一个腰问道。
那少女想了想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在康熙爷在的时候,你杀过一位提督大人吧?”
“纯属巧合,今天可否不谈政治只谈风月”,尹继善谦虚说道。
“倒是我俗气了,大人真是与众不同,旁边这位姑娘到底是你的丫鬟还是贵夫人”,那少女走来细细地端详着彩蝶说道。
“她叫彩蝶,也是位与众不同的人,具体什么俗气的身份,小姐难道很重视吗?”尹继善笑着问道。
那少女终于笑了:“哦,我又唐突了,今天还真遇到了两个知己,都不注重身份,很好,小女本叫李筱,自己取了个别号,李下老人。”
“你依然是花容月貌为何就言老了呢”,彩蝶好奇地问。
“心已老,一切自然就老了”,李筱说完又走了回去。
“不知小姐可否知道‘脂砚斋’”,尹继善把自己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那李筱突然转变了口吻,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问及这个,又是从何而知的!”
“我的妈呀,美女,你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直接说知道或不知道就行了嘛”,尹继善心中有些气恼。
还是彩蝶比较冷静:“李小姐,如果难为情不说也罢,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姑娘多虑了,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脂砚斋’的”,那李筱说道。
“我们以前听说过的”,尹继善不可能说是自己以前在大学里图书馆里知道有个脂砚斋批语,只得胡乱掩饰道。
“哦,也难怪,这脂砚曾经是贡品,想必大人是看见那书桌上的脂砚了,也罢,既然大人与那脂砚有缘我就带你们走一遭吧”,李筱说道。
“走一遭?去哪里?”彩蝶问道。
“走就是了,霑儿来扶着我,你就不用进来了”,李筱向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只见李筱把脂砚拿了来带着他们进了一见茅屋,茅屋里有一架书,一张桌子,一排笔,一把椅子,一叠纸,就没有其他奢华的装饰了,曹雪芹等李筱点了点头就走过去把脂砚放进去后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突然一条暗道打了开来。
“你们不必惊奇,这个通道是在建园子的时候,太子命曹寅老伯伯打的,现在除了我和霑儿之外,谁都不知道”,李筱说道。
尹继善等人弯着身子进了这个通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出口,一出来才出乎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