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纯如和陈曦,在这个冬天降临的时候,离奇地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了冷战,这一对儿的逻辑显然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安可怡回到宿舍看看和我一起宅在宿舍的陈曦叹了口气,说:“陈曦,说实话啊,你不着急?”
陈曦一脸的淡定:“我不着急。”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分手了。”安可怡悻悻地撇下这句话,悠然离开。
我在我的座位上看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陈曦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电脑屏幕,但是有眼泪自她双颊滚落下来,她很利索地顺手从桌子上面抽了张抽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掉了,然后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鼠标在面前的网页上晃了晃,点了下刷新。
多么倔强的女人啊,我在心里感叹一句,刚觉得陈曦终于展示出了她不一样的一面,就听见她在旁边忿忿地喃喃自语:“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而她仍然看着电脑屏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在排除了我幻听的基础上,我判定面前的这个女人,真是人格分裂了。
可以看出陈曦的心情并不好,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多数时候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敢说,憋屈得慌,于是接下来,我毅然选择了去图书馆,留给陈曦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路上遇到了图蓝朵,她热情地招呼我,说是图书馆有个讲座,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欣然接受邀请。
等我到了图书馆那个用来开讲座的教室里面我愣了,冷汗流下来,我看到教室前面的投影上打出讲座的主题——“论人性主义的弱点”,底下还写着一句话“人义论的人民伦理通过国家道德阉割了人的道德意识,人义论的自由伦理通过兴奋道德严格了人的道德意识。——刘小枫”
一种来错了地方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看整个教室,果然这冷门而晦涩的主题讲座听众不是太多,一边的图蓝朵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已经为五分钟后开始的讲座做好准备,然后我好想哭,想起上次在瑜伽教室睡着的丑态貌似就要重现了。坐在座位上,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男生问我:“哎,同学,这个讲座是这个叫做刘小枫的人讲的吗?”
“刘小枫,”图蓝朵插话:“男,重庆人,四川外语学院文学士、北京大学哲学硕士,瑞士巴塞尔大学神学博士,主要学术著作有:《诗化哲学》、《拯救与逍遥》、《走向十字架上的真》、《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沉重的肉身》、《这一代人的怕和爱》、《刺猬的温顺》、《圣灵降临的叙事》、《重启古典诗学》、《拣尽寒枝》、《共和与经纶》等。”然后在我和那个男生惊讶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悠悠地接着说:“你认为这种人物会来到苏州城这种穷乡僻壤的郊区学院开讲座?”
我弱弱地问了她一句:“你是怎么把这些都背下来的?还这么流利!”
“还好吧,”她不紧不慢:“看过他一些书,很自然地就记下来了,也没有说刻意的去背。”
“我听说人的大脑皮层褶皱是储藏记忆的地方,记忆力越好,褶皱越多,”我对她感慨道:“你的大脑皮层肯定皱得跟块旧抹布似的。”
“谢谢,”她冲我特别妩媚地笑了一下:“你的大脑皮层肯定光滑得跟鸡蛋壳似的。”
“……”在我想着如何反击的时候,旁边的男生弱弱地插了一句话:“如果不是刘小枫讲的,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写在上面啊?”
“只是因为需要引用到他的一些观点,”图蓝朵有点失去耐心了:“同学,讲座都是这样的,你以前难道就没有注意吗?”
男生看着我们一脸无辜:“我以前没有听过讲座啊……我今天走错教室了,以为这边是放电影的那个教室,然后进来了看到上面写着刘小枫,觉得还挺有缘分,我想要是他讲的那就可以听一听。”
刘小枫和你有哪门子的缘分,我心里暗暗想,这家伙又是一个和我一样来打酱油的,然后问了:“为什么刘小枫讲的你就要听呢?”
“因为我和他同名同姓。”男生又转头向着投影:“而且你看这句话,人义论的人民伦理通过国家道德阉割了人的道德意识,人义论的自由伦理通过兴奋道德严格了人的道德意识,听起来像一句特别高深的绕口令。”
我强忍着笑,转头看见图蓝朵已经无奈地别过了头。然后我悄悄地对着那男生说了一句:“我和你一样,都是打酱油来的。”
男生领会地笑笑,前面台子上走过一个很典型的学术老头,讲座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