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杜媚娘的软肋是挞拔璟,就怕她不怕,如今她怕了我反而有反击的资本,于是我冷笑反讥“原来你会在乎璟?你放心,我不仅不会离他远点,既然我已被你拉下这红尘里,怎么好不利用姿色死死缠住璟。”
我说的轻巧,杜媚娘听得脸色青紫,她憋着怒气,恨不得将我撕裂般,从牙缝里面一字一句挤了出来“贱蹄子!你胆敢动璟一点心思,你信不信,我先让语冬那个丫头生不如死,受尽折磨,然后再来折磨你!”
“你不准动语冬!”我急言喝道,一不小心暴露了我的担忧。
杜媚娘愣住,转而阴测测冷笑道“看来,你最在乎的果然是语冬那个臭丫头,既然如此,我就先拨了那丫头的皮,再抽了她的筋,然后再把她泡在酒缸里……”
“你闭嘴!我答应你就是!”
杜媚娘得意地展颜笑了起来,她细眉轻挑,佯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恨恨地瞪着杜媚娘,一字一句道“我说,我答应替你接客,条件是你必须还语冬自由,放她走!”
杜媚娘冷哼一声,“放那丫头走不可能!你们这些丫头都是犯事的人,出去被人抓住了且不是连累了我欲陵春,不过既然你答应帮老娘撑场子,我暂且留那丫头做你的贴身丫头,让她专门伺候着你,不用接客。”
“一言为定!”这也许是最能回旋的余地,我用一个凭空出现的挞拔璟换来语冬的暂时安稳,希望挞拔璟不会怨我的私心。
“你就安安分分地呆在欲陵春别给老娘我生事就算生效,来人啦!送语秋回她自己的房间。”两名侍女应声匆匆跑了进来,我听话地起身下榻,准备迎接我既定的命运。杜媚娘刚准备出去,忽然想起什么旋即又转回身子来,扬眉思索道“你这个语秋的名字得换一下,在欲陵春得有个响亮的名字,凤字不错,不如叫凤……”
“凤姚!”我冷声宣布,内心波澜不惊。
“凤姚?凤姚……嗯,听着不错,那就叫凤姚。”杜媚娘满意地转身离去。
凤姚……永世不忘姚家深仇!
杜媚娘果然有心“栽培”我,原来给我备下的房间算是欲陵春除挞拔璟阁楼之外,最上等的一间。
我重新沐浴梳妆了一番,临窗而立,遥望不远处挞拔璟的阁楼,那丝温暖还在,情丝却已斩断,或许,那只是一股危难之时援手相救的感激之情而已。
“小姐。”语冬换上一身低调的浅碧色的素淡襦裙,双眸红肿如核桃,她颤颤巍巍地扑了过来,抱着我失声痛哭,“小姐,我都知道了,都是语冬没用,语冬没能救得小姐,反而还连累小姐。”
“别这样说,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你和语秋不在姚家,也就不会有这飞来横祸。”
语冬抬起泪流成河的脸颊边抽泣边摇头道“小姐,我和语秋一点也不后悔跟着小姐。”
我心疼地擦干语冬的泪水,极力堵回吼间的哽咽,坚定道“语冬,不要哭,以后都不要哭了,眼泪没有用,眼泪不能帮我复仇,不能帮我脱离苦海,所以不要哭,我们要坚强起来。”
语冬咬牙,急忙拿袖子揩干眼泪,信誓旦旦道“我不哭,我要和小姐坚强面对。”
“好,这才是我姚姝娈带出来的语冬。”
语冬肯定地点着头,眸光迸发出坚信。
我拍着她的肩膀,垂眸思虑了片刻,郑重问道“你这些日子里,打听清楚我们姚家为何会落得满门抄斩?”
语冬蹙眉思考了半响道“我听那些押送我们的士兵说,老爷是被人上书弹劾,与逆贼勾结,意欲谋反篡位。”
“谋反篡位……”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大逆不道的灭门大罪,爹爹怎么可能去触碰,爹爹虽是一届武夫,但是对高辛国忠心耿耿,谋反是万万想都不敢想的,再说镇国大将军和相国大人二人同为辅政大臣,已位高权重,如何多此一举再去谋反,显然是被人诬陷,我急忙又问“与逆贼勾结,这逆贼是谁?”
“渤海王,听说,渤海王已畏罪自杀,其家族成年男子已被抄斩,女子和未成年之子全部流放漠北去了。”
我清瘦的手指慢慢叩着窗栏,思索着这其中的端倪,“可知是谁上书弹劾爹爹的?”
语冬垂眸沮丧地摇着头“这些日子我只能打听到这些,关于弹劾之人,好像从未有人提起过。”
我细长的指甲缓缓地抠着窗栏上的梨花木,“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会揪出来!替我姚家满门报仇雪恨!”长长的指甲“脆”的一声齐指根断裂,语冬急忙拽过我的手心疼地检查道“小姐的水葱指甲从来没有断过,小心伤到了指根。”
心都快死了,还担心什么指甲,我轻轻拍着语冬的手,安慰道“无妨,会长起来的。”我看着自己仅剩的两副粉嫩晶莹的指甲,忽然想起在苏丘别庄里,语秋摘来新鲜的凤仙花替我染指的情形,然而只是转眼间,斯人已去,我禁不住悲从心来,“那日,你击晕我之后,完全可以自己先逃出去的……”
语冬一听,脸色煞白,急忙要跪,我拉住了她,示意别紧张,她垂头愧疚道“我本想强行带着小姐离开,在那些官兵搜到假山之前,急忙背着小姐从狗洞里好不容逃了出去,却不想那里早有官兵候在那里……是语冬没用”
我抱着语冬轻轻拍着她清瘦的背脊安抚道“无需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既然有人想灭姚家满门,自然连姚家飞出的蛾子都不会放过……”
杜媚娘这些时日,为我找来琴棋书画精通的各类师父,悉心“调教”我。
娘亲为了将我栽培成一名大家闺秀,几乎请了高辛最顶尖的师父来别庄日夜“监督”我,琴棋书画,我虽不算样样登峰造极,却也别有自己的风格,那杜媚娘大约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姐的丫鬟,不懂得那么多,就为她这心思,我反而佯装什么都不懂,拖得这些师父多耗些日子。
这期间,杜媚娘没有逼着我接客,她笑盈盈地告诉我,凤姚不久后将会被调教成欲陵春的花魁。她要让我在整个高辛国内一鸣惊人。
为此,杜媚娘还特意为我找来房中术技能娴熟的嬷嬷,连一颦一笑都要媚到骨子里,让我深刻体会到水性杨花也是一门学问。
这日,我正学着如何风情万种,杜媚娘突然冒了进来,看见此刻的成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凤姚的确是一块天生的花魁材料,媚娘我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样透着邪气的女子,让人见之难忘,顷刻转怒为喜之人,今夜,穆爷亲点了你的牌子,算你出师的第一夜,你就好生表现着。”说着眼神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我身后的语冬一眼。
我莞尔一笑,“媚娘就放心吧,凤姚我说话算话。”
杜媚娘颔首睨了我一眼,“现在的你竟与刚进来的你截然不同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的是能安然地活下来,媚娘你不是不知道。”
杜媚娘笑而不语,似欲从我天衣无缝的笑容和话里找出一丝破绽来,我不容她多想,打断她的神思问道“说道穆爷,青姚倒是很好奇,穆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名叫什么?竟然值得我们媚娘如此盛情款待?”
杜媚娘扯嘴冷笑,拿眼角斜了我一眼,哼道“不该打听的就不要随意打听,关于穆爷,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欲陵春得罪不起的贵客就行了,不过,媚娘我看在你回心转意的份上,不妨告诉你他的名字,穆重华。”
穆重华,穆重华,我内心反复咀嚼着这个几个字,那个重华我出奇的顺口熟稔,面上却不动神色地掩饰我微微陡起的疑心,平淡道“如此,青饶便已有了分寸,媚娘静候佳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