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料到杜媚娘对付我的方法,无非就是下药才能让我乖乖就范。我在昏迷前无数次想,如果真被人糟蹋,是死是活?……
大仇未报,三哥还在,宫里的长姐是否还活着?姚家为何惨遭灭门?这一切的一切我还未查出来,如果我就这样死去,如何对得起爹娘……
醒来的时候,已然躺在淡黄鲛绡纱窗帷掩垂的软榻之上,连锦被都是淡淡地月黄,绣着素雅的梅花,只若在这一方床榻之间,任谁也无法将这样的高贵的品味和青楼结合在一起,只能说这位算是青楼里的“雅君子”而已。
我动了动了手臂,想拉开床帏,却发觉全身上下竟然被捆的丝毫动弹不得,我败阵冷笑。
这个杜媚娘让我乖乖听话也不过如此而已,心下奇怪杜媚娘为何不对我用药。虽我是大家闺秀,但性子实际是外冷内热,娘一方面派人教我琴棋书画,逼我看女则女训,三从四德,势把我往安分里养。
而爹爹因身份是将军,自然对我比较放任,希望我能继承点将门虎女的风范,所以在这两股分道扬镳的“栽培”下,我的性子终是变得两不像,竟然跟着三哥学得一副野性。
三哥那些偷藏在枕头底下的“禁书”不时地失踪一两本也都是我的杰作,诚然,我到底只是半懂非懂,而且三哥也算谨慎,书到非礼勿视之处绝不再看下去,我也只能从只字片语中豁然捕捉到一个“春药”而已。
我认命地躺在床榻上仰望着头顶的琉璃熏香球,亦是淡淡的梅香,梅香清冷无骨,难怪与那穆爷气味相投。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见门外偶尔嬉笑追逐的打情骂俏,却久久没有推门而入的声音。我就在等待中,渐渐沉睡了过去。
有柔软酥麻的触觉从我的脸颊传达到全身的七经八脉,我顿时被惊醒,蓦然睁大双眼,只见穆爷已经压在我身上,青衫锦袍间微微散发着酒气,他以一种完全霸占的姿势“压”我的上方,单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唇角勾起,笑意邪冷魅惑,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
我有一瞬间的迷惑,愣愣地迎接着他的诱惑的眸光,有刹那无法自拔,待他清凉的薄唇蓦然合在我的唇上,我陡然惊醒,奋力地侧过头去,闭上眼睛,无声地抗议。
此刻挣扎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多此一举,作为我的本能我无法排斥,尽管我认命,可等这一刻真的到临,我才发现内心的颤抖已经无情将我出卖,我任由着穆爷开始一件件拔掉我的衣服,直至香肩露出。
我避无可避,于是正过脸颊,直直逼视着他,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跌入火坑之中,我要永远记得着一幕,才能让仇恨将我控制,才能狠心无视自己。
穆爷对视我的目光微愣,我眼里的倔强克制住即将倾眶而出的泪珠,因为我知道,眼泪,换不来心软,换不来幸运。
他俯身轻吻着我颤如扑蝶的睫毛,轻吻着我泪盈于眶的眼眸,豆大的眼珠被他含入唇间,他细细品味,莫名说了一句“苦的。”衣袍挥扬间,他已起身下榻站了起来,青衫丝毫未乱。
他抹了抹唇角,笑地玩味“今夜,皓月当空,早梅飘香,最适合抚琴舒性,不如,我来弹几首曲子你听。”说罢人已旋身绕过琴台坐下。
自幼被琴师“耳濡目染”,所听过的曲子,也算是不胜枚举,却从未听过今日穆爷信手抚出的曲子,平稳基调淡淡流水,却不是清水,浑浊不见底的污水,慢慢侵染着芬芳的泥土,所流之处,百花尽消,万树枯木,浓浓的悲愁,如黑云般压来,丝毫让人透不过起来,黑暗如墨般倾盆而下,整个世间都染成了一个颜色,好似生机就此了断……
——突然,琴声陡转,似一双手撕破黑暗般,耀眼的光辉缓缓泻了进来,黑暗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锦被,慢慢融化,山清水秀,百花怒放,慢慢分明开来,鸟儿你追我逐,一片安宁祥和……
我已忍不住侧过头来默默定凝视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穆爷,此刻的他没有了冷嚣跋扈,只有挣扎地的孤独和痛苦,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世背景才能弹出如此悲怆动魄的曲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才造就出如此置死地而后生的境界。
那一刻,清愁脉脉,穆爷周身散发出来的孤寂,突然让我忍不住心疼了起来,我眼角泪水滑落,却不知是因为我此时此刻的境遇,还是因为他曲子中的悲愁而共鸣,如果恨意刚刚滋生,那么此刻,已经渐渐消失……
就这样,穆爷弹了一夜的曲子,而我就在他曲音中安然睡去。
清晨,我被门外清晰尖锐娇滴滴的女子道别声惊醒“萧公子慢走!记得经常回来,别把佩儿忘记了。”
我睁眼四下扫了一周,房内空无一人,身上的绳索已解开放在雕花四角圆桌上,我掀开锦被抬头检查着自己的衣物,一丝未乱——他竟然没有动我?
起身走到方桌前,抬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再次四顾周围,人去已楼空,我无心思多“欣赏”房内陈设,快步门前打开一看,方才和恩客道别的佩儿正转身撞上我疑惑的目光。
佩儿眼里有藏不住的嫉妒与恨意,她轻蔑地白了我一眼,冷哼从鼻孔中冒出,然后扭动着风情妖娆的腰肢,扬起头高傲地款步回房。
我不以为然,目光四下游移着,许是清晨,楼下几乎没有人影,偶尔会有扫楼的老妇佝偻着身子缓缓而过,楼下大门洞开,银白的熙光从门外透了进来,照的满屋通亮,我神思晃动,有一瞬间的冲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念头刚刚冒出,脚底已经先一步自动急急挪了几步,突然想到语冬……
决不能丢下语冬,脚步颓废地停在原地,思忖着下一刻何去何从。
正在这时,一声凌厉凄惨的尖叫声炸破了清晨的宁静,从我身后不远处的房间传来“放开我!”的嘶喊,我心顿时被惊到嗓子眼,那叫声分明就是语冬的声音。
我急忙寻声闯了进去,见语冬脸色惨白,披头散发,衣衫被撕扯的破烂不堪,她身上正扑着一头虎背熊腰的汉子,匆忙间瞥了一眼对方衣着,云锦,绣有文祥白鹤纹路,身份应该是在朝为官之人。
那人太专注于眼前拼命挣扎的语冬,全然没在意到身后的我,正怒气冲冲地抓起桌案上的青釉茶壶,猛力地掼在他的后脑勺上。
语冬被突然出现的我吓得目瞪口呆,停止了挣扎尖叫,惊恐地张嘴望着我,那名官汉子被我砸中后脑勺鲜血直流,本能地捂着脑袋无力地跌倒在床榻里侧。
“还愣着干嘛?赶紧起来快走!”语冬被我吼地一个激灵,慌忙抱着身上滑落的衣衫胡乱地裹住自己,手忙脚乱地跳下床榻,我拉着她的手匆匆朝外奔去。
刚出门口,见楼下依旧空无一人,心中窃喜,拽着语冬正要下楼去,身后猛然一个力道将自己狠狠拽了过去,紧接着,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猝然诓在我脸颊上,我被这一记蛮力无比的耳光扇倒在雕花镂空栏杆上,无力地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