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次降临,活下来的不过十来人,匆匆退出了恶虎谷。
七十二煞在花言蹊的示意下退到了远处,暗中保护着一行人的安危。
宿营一片林地里,洛阡陌呆坐在溪水旁,一手轻托着香腮,“我今日很弱,什么事也做不成。”
“是很弱——不过小爷喜欢,小妞,你是怎破的那摆浪碎金吟的?”花言蹊桃花眼澄澈透明,半躺在地上,全然不顾身上缠着的白布血渍未干,巧妙地错开了话题。
洛阡陌自嘲般的轻笑,“也许我就那一点作用罢,师傅传授与我的穿心透肠,没想到竟有了用处。”
花言蹊起身,注视着洛阡陌,大手一抻,在洛阡陌脑门上一个裂枣,“傻妞!没有你,谁能逼退那狼蛛王?我们谁又能活得下来?”
夜,格外的静。
一曲悠扬的笛声在溪畔萦绕,花言蹊迎着夜风,雨墨长衫衣角飘飘,刀削似的嘴唇贴着一根翠笛。
一曲作罢,花言蹊偏头一笑,“小妞,你会什么?”
“学过竖箫,却是不曾带来。”
“嗯,下次,记得吹给我听。”花言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营地。
花言蹊离开了,只余下清晨枕上一封信笺。
洛阡陌暗道自己反应迟缓,昨夜便是应听出其中意味的。
抻开信纸,几行狂草:
傻妞,想必你早已明知我的身份。本想在为你起几曲笛子,罢了,下次再与你合奏风雅也好。你回江南后,若有人过问我,便道不知我身份就是,莫要引火。切记切记。
花言蹊 留
西蜀的清晨很是静谧,湿气颇重,洛阡陌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最贴近心跳的地方。
时日斗转。
洛阡陌端坐江畔,手中一支玉箫不时敲敲光洁的额头,美目怔怔地看着江天交际。
回到望江楼已有月余,恶虎谷一事天下皆知,万毒宗行事越发的诡异隐蔽了,而魔教太子花言蹊现身救下望江楼女弟子洛阡陌一事也闹得沸沸扬扬。
“小师妹,又在想你那情郎了么?”徐不缓轻拨开芦苇走了过来,靠着洛阡陌坐下。
嫣然一笑,洛阡陌回眸:“他?指不定在面壁呢。”
徐不缓噗嗤掩嘴一笑,“他可是冒着与万毒宗反目来救你呢,你却在此笑话他。”
笑眼如花,“谁让他戏弄我来着?分明早已为我解了毒,却来吓唬我。”一边说着,洛阡陌小嘴冲着徐不缓身后努了努,眼睛轻眨。
徐不缓会意,垫脚立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也是啊——你那情郎,逮住你了!”两步作箭离弦,探手拨开茂盛的芦苇,一剑便削了过去。
“啊!是你?”
“呃……”宁钦书纸扇慌忙轻点细剑,面色却是红到了耳根子,“徐徐姑娘,陌姑娘——我——我——”
“快说,窥听我们作甚!”徐不缓佯怒。
“不是!不是——不是——”宁钦书连连摆手,指了指脚边一只雁巢,“我在怀城河瞧见了这只落单的小雁,受了不轻的伤,便带在了身旁。又急着赶路,此前到过此地,便想着将它安顿在这里。只是刚刚听见这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便帖耳……”
“好你个宁钦书,果然偷听我们谈话!”
宁钦书一愣,面色已然红透了,怎地就被诈出来了……但心里更有几分落寞,陌姑娘真的心许给了那花公子了。
洛阡陌对于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书呆子倒也有几分好感,丹唇轻启:“宁公子自桐海书院南下江南,是有甚么事情?”
宁钦书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南下正是为了那南岭落月坡,想必陌姑娘与徐姑娘皆早已知晓。”
“你是道那尸王?你可别去,那墓里甚么东西没有?可别沾染上甚么。”徐不缓连道,想起那情报中提到的龙蛊毒就浑身掉鸡皮疙瘩。
洛阡陌也有些发愣,这书呆子是要做甚么?莫非是因宁长生的死而受了刺激?也出言劝道,“宁公子此番行险为了甚么?倒不如在望江楼歇息个时日罢。”
纸扇轻开,锦绣河川图笔墨分明,宁长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却是不知,中秋即望,届时武林大会上年轻一代比武,自二伯以后,我桐海书院已连负十五年了。院长很是不甘心,对我的期望很高,我恐……”
洛阡陌沉默了,中秋快了吗?此届武林大会,她亦是代表望江楼一战青年俊杰,而自己的实力如何,恐是连宁钦书也不如,怎不让人皱眉。
眼前又浮现那道熟悉的面孔,桃花眼微眯,嘴角轻扬,坏笑的看着自己。自己要一辈子依附在他人羽翼下吗?
“那倒不如结伴而行。如何?”洛阡陌话一出口,便是连自己也一惊。
“嗯?”宁钦书一愣,脸色一红连忙说道,“当然好!有个伴儿自然是再好不过。”
最后徐不缓也是跟来了,三人一道前往南岭。
一路上倒是好不快活,两人时常取笑宁钦书,而宁钦书每逢二人捉弄,也只是一笑便过,性子柔和地如同江风。
“站住!”几人正行路间,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远处几道人影显露了出来,为首一人约莫二十五六,消瘦的脸庞,阴翳的吊鱼眼,一脸死气地盯着三人。
“干嘛?打劫啊?”徐不缓眉毛轻挑问道。
“你说对了!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