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旷野里,楼宇一片接一片的坍塌,瓦砾和尘土混杂着鲜血在热血里沸腾着。天空中两道人影一个追一个闪,这厢白云天符箓连珠五行之力接连迸发,那边道隐贪狼大开大合鬼哭狼嚎神鬼退避,两条人影在楼宇中交错腾挪,时不时有沉闷的嘶吼交杂而出。
白云天摸了摸后腰上夹在皮带上的道符,这是他真正的“万能胶囊”,多年来炼制的符箓储存在里面,如今只剩下两百余张,还需要留下一些应付空间外的敌人,所以目前留给他与道隐决战的符箓已经经不起消耗了。昊天神符的消耗也是随使用时间的长短而逐渐地增长,这种特殊的神符是用来勾动天界仙力引入凡间,有一定耐久度,当使用到一定程度时神符会自动毁灭,白云天估摸着昊天神符已经使用了三分之一的寿命了。
“奶奶的,早知道当年就选择以体入道!”白云天悔不当初,但想想是师父下的决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可是看到眼前的耶律道隐气力好似无穷无尽,提着把破刀就追得他鸡飞狗跳的,恨得他直咬牙。
再看道隐,虽然体无完肤但越战越勇,身上的伤痕虽可怖却不伤及他生命根本,就好像一个会还手的肉靶子,遭白云天一顿狂轰滥炸后依然坚挺,冷不丁给白云天来那么一下,虽然白云天每次都能避过要害,但刀风所过依然能带走一窜血花,道隐竟微微地占居上风。
“我说道隐兄弟啊,说好的走个过场呢?真心是要分个生死?”白云天坐着青鸾鸟上使了个水遁,瞬息与道隐拉开了一段距离。
“哈哈,白兄,吾等战个痛快罢!”道隐答非所问,赤裸着的上身已是血迹斑斑,可他却欲战欲狂,虽然道隐的身躯算不上强壮,但是让人感觉他身子里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平时斯文有礼的他骨子里竟是个好战狂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短兵相见也得见”白云天心想这样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一念间心里已经拟定好了计划,既然以己之长攻敌之长不能得胜,不如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打他个出其不意。白云天又祭出五枚道符,他要以这五枚道符定胜负。
耶律道隐持刀猛冲,身形在进攻路线上左右腾移扰乱白云天的视线,虽然肉体强悍,但是接连命中白云天的道符攻击还是有些吃不消的,那些五行之力精纯无比,稍一爆炸就能让自己挂彩威力甚是惊人,虽然自己是以体入道但五行之力是天地的根本源力,跟白云天对战就像是和天地自然对战。最让道隐难受的莫过于白云天几乎百发百中的准确度,就算不命中也是有心机留下后手的。
道隐提刀进攻,白云天盘坐在水元素青鸾鸟的背上,见道隐已至近前,往青鸾身上放置一枚神符,猛然纵身,从万丈高空坠下。道隐看到白云天的举动顿时有些懵了,看了看在空中盘旋的青鸾又看了看急速下坠的白云天,稍一犹豫提刀朝白云天俯冲而去。
青鸾鸟在空中不住的盘旋,待到道隐追向白云天那一刻,“嘭”的一声四散开来化成数条水柱望道隐背门袭去。
道隐仿佛脑后生长着一双眼睛,头也不回,背部冲出一道煞气宛如一把狂刀斩向身后的水龙,数连劈斩水龙被击成片片水花四处飘散,但道隐的攻势也稍稍受阻,白云天在空中飞速下坠,他看到道隐的身形一顿,知道心里的计划已经达成一半。
白云天见机行动,止住了下坠的身形不退反进,道隐见白云天反冲而来,竟似要于自己以硬碰硬,甚是不解,道隐对白云天的实力已是有些了解,明白对手不会做没有把握的进攻,暗暗留心。
白云天反冲向道隐,临至近前大喝了一声:“水遁”。同时刚才被道隐击碎四散的水花顿时汇拢向白云天,只见白云天胸前悬着一枚神符,正回收四散的水行之力,道隐还没反应过来时白云天已经从眼前消失,不知遁向何处。
正惊疑间,道隐只听身后有人言语:“神木丛生众生业火”,只见之前白云天消失的空中凭空生长出一条巨大的树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撞而来。
道隐大喝一声,挥刀怒砍,将神木一分为二,正想回头防御白云天的偷袭,突觉一分为二的木桩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火势迅猛所过之处神木枯萎空间扭曲,瞬间一股巨热从刀柄处蔓延而来。黑色的火焰像虫蚁一般迅速蔓延,爬上道隐纯净无暇的肌肤,迅速蔓延全身,道隐疼痛难忍,惊觉这黑色火焰肯定有古怪。
白云天颈上悬起一枚吊坠,吊坠是一把古朴的铜剑,小瞧古朴。这把小铜剑迅速扩大迎风长到一米多长半米多宽,而且涨势不止。白云天把手一提,他不想重伤道隐,只是用剑身重重的拍打下去,一声闷响剑身打中道隐天灵盖,顿时天翻地覆眼冒金星。
白云天小算盘得手,他在挑落青鸾的时候放置了一枚道符,控制青鸾化为水柱袭击道隐,待道隐的注意力稍微分散后迅速利用一枚空的道符回收被道隐击散的水行之力,当水行之力来到白云天近前立马使用水遁瞬移到道隐的身后,之所以要这么繁琐是为了迷惑道隐,让他注意力分散,疏忽飘落在空中的两张道符,一枚射出巨木,一枚点燃业火,出其不意攻敌于未觉,只要道隐业火烧身,就用重剑退敌。按理来说道隐就算防备不及也不至于被人轻易的集中要害,却不知这黑色的火焰百般奇怪,不止温度奇高,还会影响人的心智。
这黑火是白云天当初渡成仙劫的时候上天随天雷降落下来,熊熊业火焚烧苦不堪言,纷乱奇景扰人心扉。当年白云天差点就被烧死,最后杨二用大法力将黑火收走,封印在道符中,杨二告诉他这黑火叫做众生业火,是因果报应之火,当年释迦摩尼就是以这众生业火淬炼身心立地成圣的。
道隐感觉有重物拍打中他的额头,他想反抗身体却不受控制,识海里翻江倒海。
无数记忆涌向心头,杂乱无比挥之不去,那阴暗的记忆如同恶鬼索命般纠缠着他,他脑门生痛,昏死了过去。
“吾儿,需自强方能保护他人,为母无能,护不得你周全”道隐看到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她双眼噙泪面容憔悴,双手捧着道隐的脸,道隐看着这女子的泪蓉心头一酸,这是他的生母。道隐止不住的泪流,母亲用拇指拭去他下落的烟泪,柔声说道:“道隐吾儿,那唐兵来到料想吾等母子必死无疑,速速去罢,为母护你安全!”屋外人声杂乱,有人踢开了房门,残酷的光芒穿过弄堂刺伤道隐的眼睛,屋内涌入一群兵将,只听有将领发令杀无赦,官兵提刀就砍丝毫不顾妇孺,一声暴喝,身后地道冲出一人,他眉目峥嵘长发乱舞,手提长刀大开大合战起数十官兵,道隐高呼一声:“皇兄!”那男子顾不得理会,只见他弯刀使得虎虎生风,横刀取这厢首级,劈斩断来人手臂,杀得天日无光,尸横满地。来犯官兵越发的多起来,源源不断的围堵道隐的哥哥,这时只听有人高喊:“传令,取耶律首级者赏千金,万户侯”,无数官兵听闻顿时兴奋无比,照着屋内三人提刀乱砍。道隐哥哥以一当百,身中数刀仍屹立不倒,蓦地道隐的母亲站起身来,往官兵刀影冲去,口中大喊:“阮儿带道隐走!”张开双臂来拦截官兵。耶律阮暴喝一声一刀斩退数人,转目看到母亲立于身旁,刀剑在美丽的脸庞曼妙的身躯上流下一道道令人憎恶的血痕,眦目欲裂提刀来战,母亲见自己的爱子不愿离去,张开玉口怒斥耶律阮:“孽障,速速走罢,他日还吾等朗朗乾坤!”,那耶律阮虎躯一震,双目流下一抹殷红,一刀逼退身前官兵转身夹起道隐,望地道跳下,道隐张口呐喊:“母后!”瞬间却已身处漆黑的地洞中,他记得最后一眼,是屋门处的母后被凄冷的刀剑斩得只零破碎,美丽的头颅从羊脂般净白的颈脖上滑落,日光像是染了血。画面一转,道隐身处一座巍峨的宫殿内,殿上坐着一人,他仪表端庄面容刚正,头戴狼毫毡帽身披七彩皇衣,万人之上,是道隐皇兄耶律阮,听得殿内外呼声回荡震耳欲聋:“天佑圣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道隐立于当场,看着身旁百官跪伏,却只一稽首,殿上皇帝对他慈祥的笑着说道:“道隐吾弟,你去意已决,皇兄自无话可说,心里也甚是难过,但望他日如你得道,不忘他日族人,国家危难时不可袖手旁观,去罢。”道隐低头默默不语,突然跪倒在地,大哭道:“耶律道隐谨记圣皇教诲,必当不忘,去也!”起身转头离去。画面又是一转,道隐盘坐在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溪旁吐纳悟道,有一个老者骑着一头青牛,踏着小溪缓缓经过,只听老者口中念念有词,传入道隐的耳朵里:“国破山河,圣皇名阮;聪明宽容,在位四载;德信察割,剐死帐中,哀哉哀哉。”道隐一听放生大哭,昏死过去。
张开眼,道隐看到昏黄的天空,他听到有人在旁呜呜啜泣,转眼一看,发现白云天盘膝在旁,用衣服擦拭着眼角哽咽着说道:“真是太惨了,道隐兄,呜呜呜呜…..”
道隐大怒,跳了起来,指着白云天就骂:“你这卑鄙小人,趁我睡着竟偷入我识海读我往生,气煞我也!”抬手便打,身形一动突然感觉周身撕裂般的剧痛,道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妹别激动呀,你业火缠身昏死过去,这火很奇怪的,专烧人心智乱人魂魄,我要拔火就必须深入你的识海,稍有遗漏烧你一辈子知道么?不小心看到了一点也不能怪我吧,别狗咬吕洞宾啊我和你说。”白云天极力辩解,趁人不备阅读别人的记忆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是业火焚烧时被烧者想到哪里就烧到哪里,反复轮回让人痛不欲生,不得已白云天才进入道隐的记忆深处收走业火。
“竟有这般怪事?”道隐惊疑不定,信念一探,元神里真的有被灼烧的痕迹。
“要不你再来试试?”白云天笑着伸出一只手指,一点黑火在他手上精灵的跳跃,闪烁着漆黑神秘的火苗。
“算了罢,此物恐怖如斯定不再试,白兄此物从何而来。”道隐连连摆手一阵后怕。
“这东西是我成仙渡劫的时候天界掉落下来的,烧得我欲仙欲死高潮连连,不得已我师父用法力将他们拘禁了起来封在符文里。”白云天说起业火的时候也是啧啧称奇暗自后怕,无奈的说道:“这业火使用起来极其耗费元神,稍微控制不当必会被它反噬,以我的实力一个月也只能使用一次,用太多没人懂得为我拔火必死无疑。”
“此物这般了得,道隐幸得白兄不杀之恩,救命之德,此生难报”道隐忍着剧痛,躬躬正正的对着白云天一稽首。
“好了好了,大哥我求你别再这么拘束了,什么不杀之恩救命之德,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你,所以我伤了你就有责任救你,就这么简单,说实话也是我见你这人不赖。”白云天拍了拍道隐的肩膀,浑然不把自己之前打斗中受的伤放在眼里,一笑泯恩仇。
“哎….”道隐叹了口气,苦苦的说道:“一睡已是千年,世道以变大敌无踪,我当如何是好,千年余恨千年余恨呐!”说罢仰天长啸,怨气冲霄。
白云天也知道道隐内心的苦楚,道隐国仇家恨未尝得报,白云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默默的拍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