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的拂动着树叶,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像是为这黝黑安静的夜伴上一首美妙独特的音乐。
床上的人儿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沙沙声此刻格外扰人,满室馨香驱不走内心无尽的纷乱。月色撩人,思绪万千,难入梦。
凤歌用锦被用力的把自己裹紧,像是要把自己深深埋藏在锦被里。满身的闷热之感,温热的汗渐渐浸湿了单薄的里衣。习惯性的卷曲身体,把自己环抱,头也深深埋进了被子里。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在这完全陌生的皇宫里,她只能用冷漠作为保护伞保护自己的心。
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些面孔都是陌生的,无比凶狠狰狞的。在这纷扰的棋局中,她已经是棋盘中的一粒棋子,你不走便只能等着别人来操纵你。逃不掉的宿命,她讨厌这该死的宿命。
终于受不了满身的黏湿,摸黑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里衣换上。披了件外衣轻轻走到了外室的书桌处,往书桌旁的花盆里摸了摸,果然找到了火折子。既然无心睡眠总得找点什么事来做。
没有惊扰在房门外打盹的宫女们,只点燃了搁在书桌上的那盏烛台,随意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的紫檀椅上看了起来,一会便看入了神。这一夜,烛火一直亮到了鸡啼。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阳光调皮的趁机溜进了房间,晨风亦豪不示弱的吹起一室的帷幔。已经换上粉色宫装梳着双鬟的阿朵,并没有像其他宫女一样清秀端正,脸上的伤疤依然吓人,矮小的身材被人耻笑。有很多宫女太监都在背后议论这位朝阳公主身边丑陋的女子,这些阿朵都知道,她不在乎,只要主子不嫌弃她就好了。
阿朵看见趴在书桌上恬睡的主子,愣了一下,怎么睡在这里了?看着主子的眼眶周围的晕黑,阿朵不忍心唤醒主子。可是主子今晨是要去给皇太后和执掌后宫大权的皇贵妃请安的,昨天月娥姐特地交代过的。
“主子,该起身了。”阿朵半蹲在凤歌身旁,轻声唤道。“主子,该起身了。”
睡梦中的凤歌似乎听到了苍蝇的嗡嗡声,不甚其烦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这嗡嗡声却一直没有离去,还在耳边响个不停。凤歌勉强撑起彷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原来是阿朵。
“主子,怎么睡到书桌上来了?”阿朵有些担心地看着凤歌,就怕她一晚趴在那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阿朵,怎么了?”凤歌眨巴了一下睡眼稀松的眼,眼眸盈满水光,此刻完全没有了平时冷漠的外衣,眼前的就是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子。
“主子,今日您要去给皇太后和皇贵妃请安啊。这是宫规。”阿朵一边把被凤歌压皱的书整理好一边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阿朵不是也才刚进宫吗?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昨晚去请教了月娥姐,大概的宫规我都记住了。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在主子身边提点主子。”阿朵忙不迭解释道。
“恩,更衣吧。”凤歌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领说道。
洗漱更衣妥当,凤歌草草用了些早膳后,就带着阿朵往太后住的慈宁宫而去。凤歌身后还跟着八名宫女,虽不甚其烦但也不想故意去挑衅宫规祖制。
没走多久就到了太后住的慈宁宫,使了太监去禀报后,顺利进得慈宁宫。凤歌走入正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是些在后宫闲的无聊的妃嫔们经常会来给太后请安。
高高的紫檀雕凤座上,坐着一位端庄优雅的白发宫妇,明黄色的宫装上精致的绣满了凤凰,脖子上挂着一串眼珠大小的珍珠,皮肤皱在一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发髻上几乎插满了发簪。
也不知道她嫌不嫌重,看着太后那身沉重的服饰,凤歌不禁在心里暗叹道。
想归想,凤歌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尊敬的喊了声:“太后吉祥,凤歌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叫什么太后啊,就唤哀家皇祖母吧。快,快过来给皇祖母瞧瞧。”皇太后一开口,满脸的皱纹更是一颤一颤的,看着有些渗人。
凤歌低着头顺从的走到了皇太后身旁,刚站定双手就被一双苍老的手抓住,让凤歌不得不又往前挪了几步。
皇太后用她那皱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凤歌。恩,白色的宫装够端庄,发髻整齐够大方,举止投足够优雅,皇太后一边打量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凤歌是吧?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会流落到宫外呢?”皇太后爱怜地握紧了凤歌的双手,接着口中又叨絮道:“你母妃是个好孩子,在世的时候对哀家极尽孝道,可惜红颜命薄。”皇太后掏出锦帕拭了拭眼角滑落的泪水。
下边一众妃嫔见此场景,都纷纷告退了。
已经唠叨了将近一个时辰,凤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太后也太能侃了吧?一直拉着她的手不住的说她母妃怎么怎么好了,皇宫里谁谁谁最坏了,哪个宫里的猫发春了……凤歌一阵无语问苍天。
终于在午时之前平安的踏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凤歌轻呼一口气,接着还要去给皇贵妃请安。
半盏茶之后,凤歌穿过御花园来到了流云宫。流云宫大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凤歌想了想示意阿朵去敲门。
“请问有没有人在,朝阳公主来给皇贵妃请安了,麻烦开一下门。”阿朵用力拍了拍厚实的宫门,大声的喊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宫女把头探了出来,对着阿朵厉声叫骂道:“你这小蹄子,这么用力拍门,拍坏了门你赔得起吗?喊什么喊,要是惊扰到娘娘,你担得起吗?”
阿朵被骂的无声了,她也不是故意那么大力拍门的,这宫门那么厚,不用力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她担不起,我总担得起了吧。还不给我开门。”凤歌一看见这个宫女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宫女看了看凤歌,哑然无声地把门打开了。
凤歌随即踏进了流云宫,对坐在首座上的皇贵妃行了个礼,随即安静站在一旁,等着皇贵妃的训话。
“歌儿。”皇贵妃红唇微启,轻轻叫了声,接着语气一变斥责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皇贵妃娘娘,凤歌方才在慈宁宫耽搁了会,所以才会这个时辰才过来请安。请娘娘息怒。”凤歌虽然口中说出这些话,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没有半点惊慌。退让不代表妥协。
“罢了,本宫身体不适,你退下吧。”皇贵妃似是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凤歌先退下。皇贵妃为人小心谨慎,她要害一个人的话,她不会明目张胆落人口实,她喜欢在背地里玩死那个人。
凤歌回到伊兰宫就无力的瘫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朵端来的饭菜她也不吃,就这么一直躺在踏上。
凤歌觉得好累,对着一大堆满怀心机的人真的好累。每天活在算计中,每天都要担心着谁会来陷害自己。这种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