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西药局那通透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娇小忙碌的身影,她轻快的穿梭于一排排摆放着整齐西药的药架之间,就像是一只飞在花丛中的蝴蝶……
戚裳儿红着小脸,用手轻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透过取药口,将放在托盘上的药一盒盒的递给窗外的一个老大爷,并不时的说道:这个一天吃三次,这个一天吃两次,这个注意一定要在饭后吃,这样的药效才好,这个……
在忙碌了一天后,戚裳儿手捧着一束鲜花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药局。戚裳儿对工作适应的很快,刚刚一周左右的时间,她基本上已经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了。她之所以能这样快的熟悉几千种药品,除了她的聪明,拿药的人们也给了她不少的帮助,每天排在她窗口前的人龙让她多了很多练习的机会。
一开始的时候她拿药的速度非常的慢,但好在等着拿药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样的一群人们无疑给了戚裳儿最好的熟悉工作的机会,在这里工作虽然有点累,但好在能学到东西,好在又有这样的一群人,所以戚裳儿在这里的时光还是很愉快的。
唯一让戚裳儿郁闷的事情就是手上的这束花,花的上面有张精美卡片,卡片上有诗,但却没有署名。这束花的主人仿佛无所不在,每次戚裳儿接到花的地点都不同,寝室,去食堂的路上,医院的药局,有次甚至是在她去小市场的途中。
虽然每次送花的地点都不同,但却有相同的地方,每次都是由快递公司送来,每次都是九十九朵玫瑰,每次花上都会附上一张精美的卡片,每次卡片上都有不同的情诗,连续这样的送花,一个星期下来戚裳儿的屋子里已经堆满了花,就在她想着如何处理眼前的这一束花时,她正好走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值班室,在看到里面陆优后,她想到了一个处理这些花的办法。
当戚裳儿轻轻的推开值班室的门后,陆优并没有发现她,而是在专心致志的看一本书,戚裳儿蹑手蹑脚的走到陆优的身后,猛的一下子将陆优手中的书抢到手中。
随着书被抢走,陆优猛的站起身来,当他发现戚裳儿后,他那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用手不断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是你啊,吓死我了。
戚裳儿一边随意的翻着手中的书,一边问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啊?难不成还能是王主任吗?
当听到王主任三个字时,陆优如受惊般的蹲在了地上,在四处张望了一阵后,将中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嘘……让他看到我就完了。
戚裳儿随意的将书丢在地上,爱答不理说道:切,不就是一本破书吗?
陆优惊恐的将书捡到手中,然后小心的放在了自己抽屉的深处。
看着陆优的样子,戚裳儿笑道:不就是一本{胸外科的手术流程}吗?至于吗?
陆优小声的说道:看这个到是没什么,问题是我本专业的科目从来都不及格,你想想,如果被王强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戚裳儿道:什么样的后果?
陆优坐到了椅子上,一边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记得上次被发现的时候,他让我扫了一个月的厕所。他说如果再有下次,他还会让我再扫一个月的厕所。
听了陆优的解释,戚裳儿笑道:上次都干了,这次有什么不能干的?
陆优苦笑道:你说的对,虽然都是扫一个月的厕所,但上次跟这次却略有不同。
戚裳儿问道:有什么不同?
陆优道:上次扫的是男厕所,而这次扫的却是女厕所。用王强的话来说,他一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
戚裳儿坐在了值班室的床上道:算了,算了,如果你陪我做一件小事儿的话,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就不举报你。
直觉告诉陆优,那件事情绝对不会是顿饭那么简单。陆优拿起了戚裳儿手中的鲜花,岔开话题道:刚来才几天啊,就有人送花了?
陆优的这招果然有用,戚裳儿果然没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顺着陆优的话题道:别提了,我都愁死了。
陆优将鼻子放在了花上轻轻的闻了闻,接着看到了花上的卡片,在打开卡片后,他先是清了清嗓音,然后吟道: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近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当陆优念完后,啧啧称赞:好诗,真是好诗啊。
戚裳儿白了陆优一眼后,淡淡的说道:你喜欢的话就留下,反正我那里还有很多。
陆优笑道:不会都是这一首吧?
戚裳儿笑道:那到不是,花是每天都一样,每次九十九朵,但里面的诗每次的却都不一样。
看来你的男朋友真是不错啊,不但会写诗还很多金。
戚裳儿道:你可别瞎说,这个送花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得了,别提他了,想起来就闹心,这花就送你吧,反正我也没地方放。
戚裳儿根本就没有让陆优同意的意思,自顾自的到墙角摆起花来,就在戚裳儿蹲在墙角摆花的时候,陆优注意到了戚裳儿头上的一只木钗,一只很特别的木钗。戚裳儿今天没有披着长长的秀发,而是将头发随意的挽了几下然后在上面插了一只木钗。
这只钗深深的吸引了陆优的注意力。木钗的颜色很深,样式古朴,钗头上雕琢着一个带着红布兜的小男孩,顽皮的男孩一手拿着乾坤圈,一手拿着火尖枪,男孩腾空的那只脚下有一只风火轮,另一只脚正踩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而在那朵盛开的莲花之下,连续排列着几朵不同时候的莲花,变成了这个钗的柄。几朵莲花有序的排列成由大到小的形状,分别代表了由花骨朵到花完全盛开的样子。钗最下面的那个花骨朵隐隐的藏在戚裳儿的发中。
看着眼前的这只精美的木钗,即便是对古玩丝毫不懂的陆优也能看出来这只木钗一定有着什么非凡的来历。
你那只钗很特别啊,从哪里买的啊?
听过了陆优的话后,戚裳儿并没有回答陆优的问题,而是低下了头,然后用手轻抚了几下头发上的那支木钗。
接着她下意识的将抚钗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右手上,轻柔的抚摸着自己右手上的无名指,而在她的无名指上,有一个指环,一个用红绳做的指环。
她的整套动作自然而轻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仿佛是在说:她也许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动作,而且绝对不是一次。
这是陆优第二次看到戚裳儿那哀伤的神态。这种哀伤陆优无法形容,这是一种特别的哀伤,特别到能深深的感染到周围的每一个人,特别到即便是你没有看她的眼睛,也能深切的体会到。
原来有一种哀伤,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神去表达,因为它已经融入到了那个人的身体,融入到了她的每个细胞……
陆优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低下了头,然后小声的说:对不起。
听了陆优的话后,戚裳儿抬起了头先是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为什么喜欢看外科的书籍那?
陆优明白,戚裳儿也是在转移话题,陆优并没有说破,而是十分配合的说道:我喜欢刀,更喜欢用刀,所以我喜欢看外科的书籍,不过也就是看看,我估计我一辈子也许都没有用刀的机会了。
戚裳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及陆优不能用刀的原因,也许是不愿意去触及更多的伤感,也许是在发问后,她那原本已经凌乱的心再也没有丝毫的缝隙去容纳陆优的答案。
一次意外的谈话开始,又在意外中结束。
打开值班室的瞬间,戚裳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着陆优说道:对了,晚上在这里等我,陪我去做件事儿,当然如果你想去刷女厕所的话,你可以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