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光亮点着头，挺直了腰杆。“孙涛，你说的这事，不小。关系到咱们村的风气，得查！”
他顿了顿，扫了孙涛一眼：“这事不能大张旗鼓，悄悄地办，别让姜爱国知道了。”
“那当然！”孙涛搓着手，凑近了点，“队长，那你看啥时候动？”
尹光亮手指头在裤腿上弹了两下，没说话。
孙涛往前又凑了凑：“队长，得快点，万一他把东西藏别处了呢？”
尹光亮停下脚下的步子，“嗯，是不能等。”
“那定个准点？”孙涛紧着问。
尹光亮眼皮抬了抬，扫了眼天色，“就明天，快收工那阵，上他家走一趟。”
孙涛嘴角往上一扯，露出牙：“好嘞！队长，听你的！”
第二天日头偏西，快挨着山头了。
孙涛蹲在姜家院墙外头那棵歪脖子树底下，伸长脖子瞅着。
见姜大柱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去串门，姜爱国背着捆柴火，顺着小路往山外走。
孙涛立马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小跑着往地头那边去。
尹光亮正跟人搭话，眼角瞟见孙涛跑过来，冲他递了个眼神。
尹光亮停下话头，转过身，背起手，对着旁边几个刚放下锄头的社员喊：“柱子，二牛，还有你，都跟我来，去姜爱国家里头瞅瞅。”
柱子和二牛互相看了一眼，扛着锄头没动。另一个社员也愣在那儿。
尹光亮眉头一皱：“走啊！”
几个人这才慢吞吞跟了上去。
孙涛紧紧跟在尹光亮屁股后面。
姜家院门留着条缝。
尹光亮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背着手迈步进去。
几个社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孙涛最后一个进门，回手就把院门插上了。
灶房门帘一挑，张荣淑端着个瓢走了出来。
“队长？你们这是……”张荣淑脸上带着疑虑，心里有点打鼓。
尹光亮板着脸，拿腔拿调地说：“荣淑嫂子，没旁的事，队里让过来问问，看家里咋样。”
“问问？”张荣淑放下瓢，“问啥？”
“就看看，家里有难处没，队里能帮上不。”尹光亮嘴上说着，眼睛却朝堂屋里溜。
“没……没啥难处，都挺好的。”张荣淑心里更没底了。
“那就好。”尹光亮点点头，朝屋里一甩头，“进去看看。”
几个社员跟着尹光亮往堂屋走。
孙涛也抬脚想跟进去，被张荣淑伸手拦了一下。
“孙同志，你也要进屋？”张荣淑眉头拧着，看着他的眼神不善。
“嫂子，我也是跟着队长来的，咋不能进？”孙涛扯了扯嘴角，硬挤了过去。
张荣淑张了张嘴，孙涛已经闪身进了屋。
堂屋不大，东西摆设一清二楚。
尹光亮领着人，在屋里慢慢踱步，眼睛四下扫着，像是在找什么。
“爱国呢？”尹光亮停下来问。
“他……上山砍柴去了。”张荣淑站在门口，手攥着衣角。
“上山了？”尹光亮眉头动了动，“这都快黑了，还上山？”
“我……我也不清楚，他去哪儿我也不细问。”张荣淑含糊应着。
尹光亮不再问，朝跟来的一个社员递了个眼色。
那社员伸手就去拉旁边的柜子门。
“队长，这……”另一个跟着来的社员，叫二牛的，脸上有些为难，脚下没动，“没啥事就翻人家里头，传出去不好听……”
尹光亮眼睛瞪圆了，盯着二牛，“让你干啥就干啥！队里的公事，有我顶着！”
二牛脖子缩了缩，嘴巴闭紧了。
孙涛却像是得了令，动作麻利得很。
他先是弯腰往床底下瞅，又拿起墙角的烧火棍往里捅了几下，听着没啥动静，又转身去拉柜门，连灶台边放着的米缸盖子都掀开，伸头往里看。
屋里本来就不宽敞，被他们几个一搅和，更显着乱。
张荣淑站在一旁，脸憋得紫红。
“队长！孙会计！你们到底想干啥？俺们家没偷没抢，你们凭啥闯进来跟抄家似的乱翻？”张荣淑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尹光亮干咳一声，板着脸，“荣淑嫂子，你别激动，就是看看，怕家里有啥不安全的物件。”
“不安全的？俺们庄户人家能有啥不安全的？”张荣淑嗓门一下子拔高了，“我看你们就是来找东西的！俺家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值得你们这么翻箱倒柜？”
孙涛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接话：“嫂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有没有啥不该有的东西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你！”张荣淑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着孙涛，嘴唇哆嗦着，“孙涛，你少往俺家身上泼脏水！俺家清清白白，啥脏东西都没有！”
孙涛鼻子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她，又低头去翻墙角的一个破旧柳条筐。
堂屋翻完了，连灶房也没放过，啥都没翻出来。
尹光亮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孙涛不死心，抬脚就往姜爱国屋里走，伸手要去推门。
“哎！你们干啥！那是我哥的屋，不能进！”姜秀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张开胳膊拦在门口。
孙涛伸手就去扒拉她：“秀眉，起开！队里办事，少在这儿碍事！”
姜秀眉死死抓住门框，指节都发白了，就是不松手：“不行！不准进！你们凭啥乱闯我哥屋子！”
孙涛使劲掰她的手指头，姜秀眉脖子梗着，脚下使劲，两人在门口推推搡搡。
“行了！”尹光亮嗓门一提，沉着脸喝了一声。
孙涛这才不甘不愿地松了手，扭头朝姜秀眉的胳膊肘那边瞪了一眼。
尹光亮走到姜爱国房门口，伸长脖子往里扫。
屋里摆着一张床，一个掉漆的旧柜子，地上空荡荡的，墙角堆着些杂物。
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行了，都停手。”尹光亮朝那几个跟着来的社员摆了摆手。
“队长，这就完了？啥也没找着啊。”孙涛急忙凑过来，压着嗓子，脸上全是急色。
尹光亮没搭理他，脸绷得紧紧的，有些难看。
他转过身，对着张荣淑和姜秀眉：“荣淑嫂子，秀眉丫头，今天就是队里过来看看，没旁的意思，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