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那只手抬起头,就看见刚刚送我回来的男人。
他另一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正是我婆婆刚掷出去的那串,“当婆婆当的这么猖狂也算有本事,只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故意伤人罪也足够你在里面呆上很多年,既然你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那么想来你会喜欢这人间炼狱的滋味的!”
他的脸上笑意淡薄,语调缓慢沉稳,却威慑力十足。
他那么轻轻的一甩,我的婆婆就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力似的,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栽倒沙发上才停住。
“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家里的事?”
“凭什么?”男人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气定神闲的说,“就凭你们今天将她赶出家门,明天她就是我的家人,老太太,天下的男人可不止你儿子一个,你不会以为,叶凉除了你们家,就没地去吧?”
这话说的相当解气,以至于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他准确的喊出了我的名字,而在我们仅有的两次见面里,我们似乎都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他打横将我抱起,直接抱进了他的副驾驶。
“你怎么这么笨呢!手里拿着刀,这架还能打输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我,手指蜷着,眼见一个爆栗就要落到的我的头上,许是看见了我额角的伤,继而撩了撩我的头发,“怎么还见血了?”
我偏头避开他的手指,有些暗恨自己太过理智,“是太笨了点,打架的时候不该拿刀的,我又不能真杀了她!”
“知道就好!”
他骂完我,又替我系好安全带,不顾我的反对,直接将我送进了医院。
我高烧不退,医生让我住院,我担心赵玉林对我妈心怀叵测,死活不同意,却被他强硬的按在床上输液。
“再这么挣扎,信不信我强了你!”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体力不支,也只能妥协。
抗生素滴入体内,我越来越困倦,等我睡一觉醒来,他却不见了踪影。
萍水相逢,他已经帮我够多,我摇了摇头,摇掉心中不知为何升起的淡淡失落,不顾护士的劝阻,往桥头门走去。
刚到家门口,院门打开了,一大群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的妈妈面色惨白的出门送客,她的旁边果然站着赵玉林。
我满身狼狈,不愿意和这些三姑六婆见面,趁着天黑,闪到一旁。
“大嫂子,节哀顺变。”
“是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三姑六婆将我妈妈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安慰。
我听见赵玉林说,“妈,你哭成这样,爸看着会伤心的,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咱们高高兴兴的啊!”
他的话反而让我妈妈哭的更凶,“他伤不了心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哎,我们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呢!孽障啊!孽障,要不是她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你爸怎么会……”
“叶凉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没想到会这样没良心,哎,早知道当年……”
“四婶,当年是事就不说了……妈,我还是那句话,再怎么样我也会孝敬您的,不管以后我和叶凉怎么样,你都是我亲妈!”
他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真诚极了,很快获得了我三姑六婆的一致赞赏。
只有我的心越来越寒,一个能亲手将自己老婆送进电抽搐治疗室的刽子手,我要如何相信他的真诚?
“姑妈,玉林哥说话向来算数,你就别担心了,我和玉林哥都会养你的!
说话的女音很是娇俏,我从院墙外踮起脚,就看清楚了她的脸。
是我舅妈的女儿,唐蜜。
“傻丫头,哪里轮得到你养。”
我妈宠溺的望着她的侄女,那眼神里有我从没有见过的温柔和宠溺,说不嫉妒那是假的,记忆中,我妈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笑过,她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
可我是爱她的,这份爱甚至有些卑微。我看着他们和谐的走远,居然不敢立刻去推门,我怕惊扰了那份和谐,让我的妈妈更加恨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推开了院门。
老式的院落因为挂了白幕显得冷气森森,让人进去就遍体生寒。
头七不需要守灵,吃完饭后大家一般都会各自散去,家里人也都回房闭门不出,将房间空出,好让死去的亲人安心的到处转转。
我望着我爸爸的黑白照片,眼泪哗啦啦的流个不停,照片选得是一张几年前的生活照,作为遗像显得有些过分年轻。
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映得照片里的人像是活过来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声音突然在灵堂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