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所有普通又平凡的人那般,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情况时,总是会本能的失去思考的能力,变得不再那么像自己,我的嘴里不断的叨叨唠唠,薄慕辰过来拉了我好几次,他说,“叶凉,做椅子上吧!地板上太凉!”
我仰头看他,那张陌生的脸上流露的关切让我眉头皱了一下,我似乎是毫无情绪渲染,也有可能是慌乱无措让我变得语无伦次,“薄先生,我妈肯定会醒过来的是不是?她是一个好人啊!虽然对我有些刻薄,可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我爸最喜欢她了,她怎么能不醒过来呢?”
我的眼泪,根本就就不受我控制,之前掉出来的风干后,又有更多的接踵而至,它们争先恐后的涌进我的眼窝,滑落我的面颊。
他对我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他是被我的眼泪弄得厌烦了,他对我说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靠它,我站不起来!
可是,我现在不想站起来,我就想蹲在地上,摊成一堆烂泥,任这世界踩,任这世界踏,我就想看看,这个世界能欺我辱我到什么地步。
在我的眼睛干涸的掉不出一滴眼泪的时候,医生给出了最后判决,我的妈妈被宣布脑死亡。
医生不带丝毫情绪的冰冷语调生生割裂了我的思绪,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医护人员七手八脚的将我母亲从重镇监护室抬进了加护病房。
如同走火入魔般,我明明干涸的如同撒哈拉沙漠的眼眶里,立刻又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雨,那些咸湿的眼泪涌进口腔,满满都是苦涩。
我无力的挪了挪臀部,将背脊贴上冰冷的墙面,我用颤抖的手死死环住自己,嘴角裂开,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这不可能!”
在我像个傻子般一遍又一遍的反反复复的自言自语里,薄慕辰终于走过来,在安排了两名护工看护我的母亲后,一把从地上把我揪起了我,语气冷冽,“别哭了,起来!”
我扬了扬脸,茫然的看着他,再看看已经被搬空的监护室,又犯了傻气,继续自言自语,“我妈肯定没事的,她是个好人,要受折磨也应该是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眼,爱错了男人,都是我的错!”
突兀的,他冲我吼,“我让你站起来,你听见没有。”
薄慕辰的声音,本来是低哑磁性的,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这其中的震慑力不小,我茫然的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语气稍稍放缓,“收起你那些不值一文的自责,我还是那句话,叶凉,靠眼泪,你站不起来!你站不起来,就活该被人践踏,就活该永远活在别人脚下!既然输不起,就不要输,忍不了,就去讨回来!”
我停止了自言自语,抿着嘴与他对峙一阵后,我把脸拧向一边,狠狠的咬着下嘴唇,一动不动。
我不是圣母,我何尝没有想过报复,要不然也不会在唐蜜送来喜帖的那一天,去大闹他们的婚场,只是不论赵玉林有多狼狈、唐蜜有多愤怒,我死去的孩子、我的爸爸,再也回不来了,而我的妈妈,依然昏迷不醒。
我忘不了我爸爸的死。
若不是那日我一清醒过来,就强硬的要找我婆婆拼命,我爸也不会被我活活气死。
而那晚,我若不去学别人手撕小三,我爸的灵堂也不会起火,我妈也不会伤心欲绝的跳楼……
更或者说,在我妈住院的当晚,我若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前,她是不是也没有机会被赵玉林和唐蜜挑拨……
如果我能多忍耐一点,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所有的悲剧也都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自己又哭了多久,一直哭到我没有了力气,才渐渐停止。
薄慕辰却一直站在原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走,但他却在我停止抽泣的刹那开了口,嗓音低低哑哑,“想明白了?”
我吸了吸鼻涕,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都很明白,只是懦弱让我作茧自缚。
他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走吧。”
我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但他开车的速度几次都快爆表,我在副驾驶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心情莫名转好。
但我没想到他会拉我到酒店,辗转门偶我踌躇不前,他刷了卡,抬眼看我,眼神里全身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