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叫刚溢出喉咙,就被我生生掐断,我的身子虽然悬浮到了天台外,好在手攀住了栏杆。
掌底感受到了铁锈的粗粝,我却使不上力气,脚在空中胡乱的蹬了两下,身子又向下滑出了两厘米。
“不求救吗?”
黑暗中再次响起一声戏谑的调笑,我狼狈的转头看过去,只见他慢条斯理的点起了一根烟,打火机明灭照亮了他的眼睛。
似乎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可惜,是个神经病!
对于一个神经病,我能奢望什么?
秋日的风在夜半时分也有几分凌厉,我如被大风鼓破的风筝,挂在楼壁上,垂死挣扎。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目光,他冷冷的注视着我,眼神凌厉,却不含同情。
说不绝望是假的,可绝望的麻木背后,我看见了天堂,我的女儿站在云端对我微笑,她的身后站着的是我的爸爸,他的脸上挂着的是我熟悉的慈爱笑容……
“兄弟,十二级地震啊,你还不快跑吗?”
都说神经病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我想我多少受到了这几天药物“治疗”的影响,以至于,我在决定撒手人寰的最后一刻,还有心去调戏一个陌生人。
“跑?那老子也得带上你啊!”
一股浓重的酒气突然靠近,我被他像拧小鸡一样提起,重重的向后一掷,我脚下一崴,砰的一下撞到了水泥台角上。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感到有温热的的液体从额角往下躺,最后流进了我的眼睛里。
“疼吗?”男人冷淡着眉目问我。
疼吗?
你特么的撞一次试试,看你疼不疼!
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抓着他的脑袋往台子上撞撞,可理智提醒我,不能和一个神经病一般见识,特别是,这个神经病刚刚还救了我的命。
我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摇了摇头。
“不疼。”
“脚那么软,骨头倒是挺硬。”
他说完,靠在台子上,双腿随意的交叠,分明是极其散漫随意的姿势,但是存在感却强到无法忽视,他冲我扬眉。
“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病?还是觉得自己的亲人不理解你,甚至欺压迫害你?”
他在等着我诉苦,只是略带着不屑和太多的自以为是,看得我隐隐觉得好笑。
“是啊!你怎么知道?”
地面上已经有十几个捏扁的易拉罐,这个神经病显然喝了不少,我爬了过去,随手拿起了一瓶,拉开拉环,往嘴里倒。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冰凉的酒液窜进喉咙,我被呛的不行,又是咳嗽,又是飙泪,狼狈的要命。
那男人看着我喝他的酒,并没有阻止,只是我的狼狈样,让他脸上的表情更不屑了。
“一般住进来的人都干过几件大事,说说看,你都干了些啥?”
我又喝了一口酒,瘸着脚慢慢的爬起来看地形,只是越看越是心惊,这样的高度,我怎么可能下得去?
难不成那护士以为我是一只鸟?可我若是真的能飞,又何必跑上顶楼?
“我手上有两条人命……”
一句话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已经笑弯了腰,“就你?还两条人命?”
他的轻视不是没有理由的,我个子不高,身材也小,在检查出怀孕开始,就一直呕吐,直到四个多月才停止,这又刚刚流产,身体虚弱,整个人就像是风中柳絮……
他不再管我,我也懒得理他,好在这个神经病的酒够多,我一罐接着一罐的往下喝,一边喝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继续喝……
夜黑风高,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迷迷糊糊中似乎记得,那个男人一直陪着我,把盏到天亮……
因为醉酒,我躲过了第二天的电击。
紧接着,医院里有了大动作,几个卫生委的领导带着一众专家前来视察,据说,他们会随机对病人的身体健康做抽查,而我,很荣幸的在他们进门之前被扫地出门。
赵玉林并没有给我开出院证明,而是让他的另一个助理直接将我扔在了医院的后门。
我头昏脑涨,身无分文,但我还是很快拿定了主意,迅速逃离。
精神病医院位置一般都有些偏僻,我走得脚都快断了,也还没有走到市区。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饿的,我的眼前开始不断有金星闪过,耳边也不断响起轰鸣……
我高一脚地一脚的继续走着,直到一束强光冲散了我眼前的星星,我顺着灯光抬头,一辆白色的轿车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马路中间的我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