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被抵在墙上,脖子被宋景安死死地捏着,脸憋得涨红,眼中储满了泪水。
“我曾交代过吧,苏小姐为何不听?”
宋景安一双眸子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眼角似渗血一般红。
“因苏小姐轻举妄动,让我一切精心准备的计划全然被打乱,陷入被动之中。苏小姐,该如何赔我啊?!”
他手上的力道一度加重。
就在苏瑾脸色从红转变成青紫时,他放开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
苏瑾脚软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脖子,咳嗽又夹杂着干呕,好一会儿才能顺利喘息。
“宋景安……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殿下,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皱着眉头看自己被苏瑾指甲抓破的手背的宋景安,抽出手腕上的帕子,包在了自己的拳头上,冷哼一声。
“殿下?殿下心里若是有你,此刻你就该在他的宅院之中。如今他遣一个属下将你送回客栈,再不闻不问。更不会看到你晕倒后,还会出现在苏绯的房中。你还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么?”
苏瑾梗着脖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是那个小畜生蛊惑了殿下!殿下曾待我很好,是那个小畜生——”
她的话没说完,宋景安便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警告。
“我再最后说一次,不准再轻举妄动。若再有一次,不必等苏绯下手,我会立刻了结了你。就呆在客栈,除非我派人来找你,否则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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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苏小姐近两日都没在酒楼。”
正在看折子的亓颂闻声抬起头看向解良。
“她没施粥么?”
“是她身边的婢女红鸢在代她施粥。”
果然。
什么来津阳施粥,不过就是她的借口。
“殿下……苏小姐近两日很怪。”
“怪?”
亓颂看向解良,见他摆出了一副极其复杂的表情。
“苏小姐近两日扮成各样的人,一会儿去将军府对面的街上卖糖葫芦,一会儿又去巷子里做乞丐。今日上午属下跟着跟着就丢了,找了一大圈才发现她在客栈门外摆了个茶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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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壶菊花茶。”
“哎!来了客官!”
挺着大肚子的苏绯回过身,见亓颂阴沉着脸站在摊子外。
她看向亓颂,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殿下……怎么来了?”
亓颂从上到下打量着苏绯。
她头上系着一块破布,身上穿着青黑色的衣衫,肚子大得如同有了六七个月身子一般。
“你又在闹什么?好歹也是个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怎地总是要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殿下我——”
苏绯话说一半,忽然瞳孔骤缩,连忙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亓颂皱了皱眉头,回过神去看。
只见一辆马车从他身后走过,停到了客栈门外。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宋景安从踩着车凳下了马车,径直地进了客栈。
若是他没记错,苏瑾就住在这家客栈。
她与宋景安,竟是相识的。
苏绯每日东躲西藏,扮小贩又扮乞丐,想必等的就是这一刻。
“殿下,您回去吧,我得跟进去看看。”
亓颂看向苏绯时,她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肚子”拆了下去,青黑色的衣袍脱下露出了里面青蓝色的短衫和黄褐色的裤子,又戴上了个蓝色的帽子。
就好似是那家客栈的小二一般。
他无奈地抬了抬眉。
她准备的倒是充足。
亓颂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宋景安那人阴晴不定,为人暴戾。你若是惹怒了他,他不会放过你。本王说过,你不必再管此事,你搬进宅院里,他动不了你分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殿下不明白吗?他们要害我,我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苏绯着急地看了一眼客栈,“殿下,我得去了。”
说完她提着一个茶壶,急匆匆地朝着客栈跑了过去。
亓颂见她如此,心里莫名生出些怒意。
说到底,她就是不信他能护得住她。
“殿下,属下要跟过去看看么?”
“她那样能耐,哪里用得着你?回宅院。”
苏绯提着茶壶进了客栈,抬头看了一眼,见地字一号房门外站了两个官兵。
她拿出银子,定了隔壁的房,又拿着钥匙和扫帚,装成店家小二来到隔壁。
正开锁的时候,被官兵拦了下来。
“你是做什么的?”
“官爷,这屋子有客官定了,小人是来打扫屋子的。”
“待会儿再扫。”
苏绯作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官爷您也知晓,咱们津阳遭了瘟疫,客栈的生意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有人定了房,若是来了发觉这屋子里灰大的呛人,这不是砸了招牌么?小人实在没法交代,求官爷通融通融吧!”
官兵打量了她一眼,放开了她的胳膊,“快些出来。”
“诶!诶!小人尽快,多谢官爷!”
苏绯忙不迭地开了锁,进了屋子,刚要关门,那官兵却用手紧紧地把住了门。
“门开着。”
苏绯也不敢说什么,怕打草惊蛇,只能提着扫帚在屋子里慢慢悠悠地扫起来。
房子不隔音。
隔壁宋景安和苏瑾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事情我已安排妥当,只剩下你出面,将这东西交给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到时拿着这东西出堂作证便是。”
“这是什么东西?”
“霉米。”
“那个女子便是吃了这个才死的吗?”
“不是。”
“那若是知府追究该如何?”
“苏小姐是听不懂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只要知晓,只要你按照我说得做,苏绯定会身败名裂便是。”
话音落下,隔壁的门忽然被推开。
那个站在苏绯所在的房门口的官兵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将军。”
遭了。
苏绯慌张地左看右看,直接拉开柜门,提着扫把钻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心跳声大到有些震耳。
宋景安的脚步似是踏着她心跳的节奏,一步一步地朝着房间靠近。
“这屋来过人?”
“回将军,是个小二,说是有人订了屋子,要先过来打扫打扫。”
“我不是叮嘱过,这间屋子看好了,不准人来么?”
他的脚步停在门外,目光环顾屋子四处。
“人呢?”
官兵探头进来看,见里头空空荡荡,人和扫帚通通都不见了。
“方才……人还在这。”
藏在柜子里的苏绯听着宋景安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手心都紧张地出了汗。
他要是发现自己,这几天她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下一秒。
柜子的拉手就发出了声响,苏绯紧张地瞪大了双眼。
“将军,解良大人在府上等您。”
“可说了什么事?”
“说是临城那边不太好。”
“嗯。”
苏绯捂着胸口,闭着气,直到听到宋景安出了屋子,才敢喘气。
得救了。
魂都快被吓飞了。
她不知道宋景安会不会又突然折回来,也不敢出去,只能在柜子里继续再等一会儿,等到绝对安全再出去。
她摘下帽子,头倚着柜板,打了个哈欠,紧张之后总会感觉非常疲惫。
亓颂匆匆赶上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苏绯的身影。
方才解良说过,她就在这间屋子里。
人已经走了吗?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视线落在紧闭的衣柜上。
柜门一打开,他找到了苏绯。
她窝在柜子里,闭着眼睛,帽子抱在怀里,头发乱糟糟极其毛躁,额头与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黏在脸上。
亓颂皱了皱眉,将食指伸到了她的鼻子下,想探探她的鼻息。
苏绯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
“骗到殿下了!”
亓颂的确被吓了一跳。
他缓过神,嗔怪地看着她,“你真是……”
她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小声些,隔墙有耳。”
亓颂后退了一步,放轻了声音,“还不下来?”
苏绯挪了挪腿,脸皱成一团,随后委屈地看向亓颂,“藏太久了,我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