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王妃柔柔一笑，“喜欢姁姁就多喝一点！”

接着，顾王妃看向一旁静静喝汤，看着沈窈窕浅笑盈盈的沈意行，眸眼温柔，“雁回，别光顾着喝汤。你整日都在军营最是辛苦，母妃特意命膳房给你做了几道药膳，你都尝尝，有什么不合口味，母妃再让她们改！”

沈意行弯唇一笑，“母妃吩咐的，雁回都喜欢！多谢母妃，雁回一定好好尝尝！”

“母妃，您别光顾着我和哥哥了！您也快吃！”沈窈窕夹了一块上好的鱼肉放到顾王妃盘碟中，柔柔笑道。

沈意行也连忙给顾王妃夹了一片鸽子肉，忙笑道，“姁姁说得对！母妃也快尝尝！”

“好！”顾王妃看了沈意行，又看了看沈窈窕，笑得一抹慈祥。

三人便如同食不言寝不语一般静静地吃着，时不时顾王妃给沈意行和沈窈窕两人夹些。

良久，沈窈窕吃着人参鸽子，随意脱口而出道，“这人参倒是极好！”

“宫里谢贵妃给的！”顾王妃在一旁浅笑轻敛了敛，缓缓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的模样，接着又道，“说是百年人参，我看着倒是不假，正巧配了刚到的鸽子炖了给你和雁回好好补一补！”

沈窈窕嘴角的笑意轻僵了僵，与之沈意行两两相望对视一眼，沈意行轻看了顾王妃和沈窈窕一眼，沉默不语。

沈窈窕敛了敛心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道，“母妃，今日我没有进宫，姜贵妃和谢贵妃没有说什么吧！”

顾王妃温柔地笑了笑，掩去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微光，“姁姁管这些做什么！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母妃知道姁姁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

沈窈窕微微一顿，随即，稍纵即逝，弯唇浓浓一笑，“谢母妃！”

顾王妃笑了笑，不再言语。

良久，犹豫再三的顾王妃最终还是缓缓开了口，面上倒是依旧维持着那温柔慈祥的浅笑来，“姁姁，以后还是少往京郊行宫那边跑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于礼不合！”

顾王妃话音依旧慈祥温柔，但是沈窈窕和沈意行还是从中听出了那么几分不可抗拒的坚决来，只是如今顾王妃突然这般说，倒是不免让沈窈窕和沈意行都有些微愣。

沈窈窕强压着心中的那一丝不适，扯出一抹笑容来，有几分不自然，“母妃，还是第一次与女儿说这些话！”

顾王妃怎会听不出自家女儿的怨怼，虽见不得自家女儿不悦，但是也不得不自家女儿多着想几分，只能有些轻叹了一口气，道，“姁姁，母妃这也是为了你好！”

沈意行看了看有些落寞的沈窈窕，双眸之中含着一丝凉意，沈意行最是宠妹妹的，见沈窈窕这副模样，不禁心上一痛，急忙看向自家母妃，即便看得出自家母妃的坚决，但是沈意行总是不愿见沈窈窕有一点点不悦的。

沈意行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盘碟上，轻咳了咳，“母妃，咱们大宸民风开放，不似那南朝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姁姁与越王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何况姁姁本就是越王的亲堂妹，作妹妹去看哥哥，自然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流出，母妃大可不必担心！”

短短的几句话到了沈意行这里便完全变了意思，谁都能听出顾王妃话中的弦外之音是希望沈窈窕与沈如玉之间保持一定的男女距离，而到沈意行这里便成了顾王妃是在担心沈窈窕和沈如玉身受流言蜚语之苦。而沈窈窕对沈如玉的心思，沈意行这个作哥哥对的又岂会不知道，却被沈意行用一句兄妹轻易带过。

而恰恰沈窈窕最不愿做沈如玉的妹妹。

沈窈窕和顾王妃都是微愣一番，也未曾料到从沈意行口中说出的话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母妃说是不是？”

沈意行眼眸微暗了几分，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再次朝顾王妃开口。

顾王妃微顿，眸子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是，雁回此话不无道理！”

既然被兄妹儿子束缚，最起码与自己的想法也是接近了不少。顾王妃是这样想的。

沈意行转头看向沈窈窕，笑意盈盈，正好对上沈窈窕有些凉意的眼眸，而沈意行也只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姁姁呢？”

沈窈窕看着沈意行使眼色的双眸，沈窈窕知晓自家哥哥的意思，却是有些不甘心自己与沈如玉之间被兄妹二字覆盖，但是如今看自家母妃这副模样，再说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沈窈窕无奈之下，敛了敛心神，牵强地露出一笑，“是！哥哥说得对！”

堂外走进来一个青绿模样抹胸侍女，是闲月，顾王妃身边的一等侍女，长得颇为娇俏，声音如那出谷黄鹂，倒是个不轻浮，稳重的，顾王妃也让她近前伺候。

“王妃娘娘，栊翠轩和揽春园的两位小姐到了，说是来给王妃请安，正在堂外等候！”

顾王妃眸色淡了淡，浅笑不复方才，沈意行和沈窈窕相视一眼，眸眼闪过几分复杂看向顾王妃。

“让她们进来吧！”顾王妃不咸不淡道，看不出半分不悦，却也能够明显察觉到顾王妃眸色的敛深。

侍女闲月顿了顿，低头颔首恭敬道，“是！”

南厢，位于忠武亲王府南侧，三大主院，分别是揽华阁，栖春阁，栊翠阁三园。

揽华阁的主人是庶妃柳氏，单字絮。

忠武亲王沈云天与定国公嫡女顾子意是一对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伉俪情深，被为盛景一段佳话，风靡盛京。

而忠武亲王沈云天潇洒俊逸，风姿迢迢，盛京不知多少姑娘心生爱慕之心，可忠武亲王一心只在顾王妃身上，拒绝纳妃迎妾，众贵女只能望而止步。可偏偏总是有不怕死，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天元三年，永昌帝在宫中设宴迎接南朝使臣，顾王妃身怀现在的沈窈窕，身子极重，便未曾入宫，而忠武亲王在宴会上多饮几杯，不胜酒力，到偏殿休息一二，却不料殿中被人下了江湖一绝的合欢香，有一个叫柳絮的乐坊宫女胆大妄为，伺机而入。

忠武亲王大怒，欲杀宫女柳絮泄愤，孝元皇后当即下令将其关押，等送走南朝使臣，再作处置。

可偏偏短短半月，柳絮竟然有了身孕。

忠武亲王却坚决赐死柳絮，不顾其腹中孩子，恭裕太后与永昌帝皆希望等柳絮生下孩子再去母留子，好歹是忠武亲王骨肉，忠武亲王拒不妥协，还是被赶来的顾王妃将其拦下，做主将柳絮接入忠武亲王府。

因此，忠武亲王对顾王妃更是内疚自责，自柳絮被接回王府，忠武亲王便任其自生自灭，一次都未曾看望。至于吃穿用度，顾王妃倒是从未苛待柳絮，而那柳絮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朝生产，产下一对双胞胎。而忠武亲王连替孩子取名的心思都没有，最终还是顾王妃取了名，入了宗谱，而柳絮也在顾王妃求情之下，入王府揽华阁，赐封庶妃。

顾王妃又岂是真正大度能够容下柳絮毫不在意之人？顾王妃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那无辜的双生姐妹，好歹是忠武亲王的血脉。而忠武亲王死后，柳氏与其两个女儿未曾得到半分殊荣，而那两个女儿也不过是个小姐名分，自始至终，忠武亲王府里只有顾王妃，沈意行和沈窈窕三个正经主子。

顾王妃放下了筷子，沈意行和沈窈窕相视一眼也放下了筷子。

随即，两个妙龄少女一红一白并排走了进来，正是柳氏的两个沈芳菲和沈妙仪。

“给母妃请安！”

沈芳菲和沈妙仪走了进来，低头，缓缓屈膝行礼。

沈芳菲和沈妙仪两人不愧是双生姐妹，相貌至少有个七分像，只不过这气韵却是大相径庭。沈芳菲一身云锦轻纱白釉，装饰简单，腰肢盈盈一握，眉眼温柔，朱唇浅笑，倒是个极其温柔懂礼的姑娘，而那沈妙仪却是过于活泼，两眼不停躲闪张望，眉眼之中含着倨傲和鲁莽，倒是个性子冲动莽撞的，一身红衣倒是喜庆耀眼，也是个极其好模样的。

顾王妃拿起一旁的洁白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面色倒是未露不善，只是那眸眼却是淡了许多，“起来吧！”

“谢母妃！”

沈芳菲和沈妙仪轻道。这便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无论是皇室王府，还是宅院世家，庶子庶女都要视主母为母。沈芳菲倒是平静闲雅，倒是那沈妙仪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接着沈芳菲和沈妙仪又朝沈意行和沈窈窕屈膝行礼，声音如同出谷的黄鹂，“见过长兄，见过长姐！”

沈意行眸色平静如水，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沈芳菲和沈妙仪，对两人充耳不闻，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顾王妃眸色淡淡轻垂了垂，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看了沈窈窕一眼。

沈窈窕也知自家哥哥对这两个庶出妹妹的脾气，只是有些无奈轻勾了唇角，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自家母妃，平淡的目光才落在了沈芳菲和沈妙仪身上，“两位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长兄，谢长姐！”

沈芳菲和沈妙仪道，看得出沈妙仪是极其不甘心的，倒是那沈芳菲眸色平静，不由让沈窈窕多看了几眼。

顾王妃这才淡淡出声，嘴角挂着一丝客套的笑容，“两位姐儿还未用膳吧，惜禾，让人准备两副干净的碗筷来！”

“是！”站在顾王妃身边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姑姑道。惜禾，是顾王妃的贴身陪嫁，也是掌管忠武亲王府大小事务的，在忠武亲王府颇有地位，一看那面相便是个极其老成的。

惜禾还未吩咐人，站在堂下的沈芳菲便笑着缓缓道，“多谢母妃好意，女儿与三妹妹都用过了！”

惜禾闻言，收回了要吩咐人的手。

顾王妃眸色未改，倒是没有言语，只是顿了顿，才接着笑道，“两个姐儿快坐吧！别站着了，省得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