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建立初年,群雄盘踞,皆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欲一统天下,至死不休。
大宸天启元帝,擅骑兵遁甲之术,精通兵法,遂运筹帷幄,横扫群雄,称霸之首。天下分裂,各国倾覆,大宸三世一统天下大势之局。
大宸六世,永昌八年,边境部落,牧云,流姜,殷迈三境围攻大宸边境,欲取而代之,三境分而食之。金戈铁马,兵临城下,城池被夺,百姓惨死,苦不堪言皆陷于熊熊火海之中。
遂群臣谏言,恭请永昌帝御驾亲征以扬我泱泱大宸国威。永昌胞弟敬王沈云天忧国君之安危,毛遂自荐,自告奋勇替君领兵出征。永昌帝允,敬王领兵六十万前往边境支援,战火纷飞,持久不断,大宸军队损失惨重,敬王带兵拼死抵抗,于永昌九年冬,将所失城池尽数夺回,并将牧云,流姜,殷迈三大部落驱赶出境。双方签署协议,三境臣服大宸,岁岁上贡。
永昌九年冬,大军凯旋而归,敬王沈云天身负重伤,回军途中,不治身亡。
寒冬,大雪纷飞,冷风刺骨,只听得萧索孤寂的雪花纷落之声与那大军凯旋之音,松枝被风雪吹打得西斜,只见得几棵枯木,朱雀大街,街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瑟瑟作响,在这一片孤寂的盛京尤为清晰,好像在诉说着冬天的寒冷,又好似在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而作。皑皑白雪铺满了整个盛京,偌大的繁华盛京陷入一片雪白。
大军扶灵回京,十六个精卫银色的盔甲加身,面容冷峻,腰间皆系着一条六尺长的白色绸带,银色的盔甲泛着刺眼的光,并非那么雪亮,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战场血腥的气味,那是征战沙场,烽火狼烟后的沧桑变故,炯炯发亮的刚毅的双眸却透露出一丝隐忍,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一丝悲戚。肩上扛着圆圆的担木,共同抬起那楠木所做的棺柩。黑压压的士兵跟在那棺柩后,皆是屏息凝神,腰间白色绸条紧紧系紧,只听得耳畔传来沉重缓慢却又整齐的脚步声。偌大的盛京此时在这皑皑大雪之中早已只剩下一片肃穆,凝滞的气息因子在空中四散。
棺柩前,一身白衣的女子披麻戴孝,面如死灰,惨白如雪,没有半分血色,手上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牌位,红色楷体大书着“忠武亲王沈云天之灵位”十个大字,如此看来这便是敬王的正妃顾氏,是那棺柩所抬着的男子的妻子。
顾王妃的双眸清冷淡漠,携裹一丝不经意之间的冷冽,那双晶莹灵动的眸子早已不复往日里一般芳华岁月,透露出来浓浓的空洞与绝望,无任何一丝波动,好似那已经沉睡海底的岩石,朱唇有些微微地颤抖,似是再极力隐忍着什么,只是那双眸中的晶莹已经暴露了她的软弱,仿佛要夺眶而出,却一直在逞强地打转,最终还是无法与之抗衡,瞬间无声滑落。
修长如葱段的手指紧紧抱着手中的牌位,露出森森白骨,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缓慢前行,仿佛要走过几个世纪一般,那双脚如同被锁上了千斤重的枷锁,负重前行,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那无声滑落的珠泪落入雪地,看不到半分踪迹,只寻得女子脸上未干的泪痕。
身后跟着一个银色盔甲腰间配着剑的男人,此时手上却挎着一个竹篮,那竹篮里装满了圆形的白色纸钱,却没有半点格格不入,只见那男人伸出那双满是老茧布满伤痕的手缓缓伸进那竹篮里,重重的抓起一把纸钱,手不停地开始颤动,那一瞬间的隐忍一触即发用力将那纸钱往高处洒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男人眼中尽是一片猩红,纸钱飞撒的那一刻,男人泣不成声。大手一挥,纸钱在空中缓缓飘散,飞扬着它的身姿,雪下得越发大了,雪花纸钱争相飞舞,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那纸钱还是雪花。
风铃在响,雪依旧在下,纸钱依旧飞舞,空中飞舞的旗帜,不绝于耳的凯旋之音,而那地上的人却还是依旧再缓缓行走。
女人似乎抬起那满是泪光却一片空洞绝望的双眸,掀起眉眼朝那天空看了看,似是看到一个身穿玄色铠甲带着银色头盔,紧紧系着那血红色的披风,一手握着腰间锋利的佩剑,一手缓缓朝那女人伸出手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似是要替女人轻抚未干的泪痕。
女人妍好的容颜扯出一抹笑容来,眼眸中晶莹的泪光不停地闪烁着,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戚,用只有自己一盒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云天,您要的太平盛世来了!”
她是顾王妃,是忠武亲王妃,更是这千万战士所信服统帅的妻子,她不允许自己痛哭流涕,因为她的身份她便不能如寻常夫人一般抱着夫君的棺柩哭个不停,她只能表现出王妃该有的从容端庄。况且,她相信此刻那个躺在棺柩里的男人也不会希望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
永昌九年冬,永昌帝下旨追封平西大将军沈云天为亲王,赐“忠武”二字,以帝王之礼昭告天下,忠武亲王崩,葬于泰陵,举国同哀,服丧三年,国丧期间皆不可行婚娶节庆之事。另,遗孀为忠武王妃,其子世袭王位,其女与长公主同尊。
永昌十六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盛京尤为热闹,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酒楼茶楼,绸缎当铺,首饰成衣,坐落在这,街道两旁各色各样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这盛京的繁华足够让人眼前一亮,足以让外来人大饱眼福,街上人来人往,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过,追逐打闹的小孩你追我赶,匆匆忙忙奔波在街道之中,大家闺秀带着婢女出门逛个新鲜的,形形色色都在体现出一副民生安乐之象。
盛京分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道大街,也分别为宫城四大城门之名,在各个城门皆有四大神兽两两雕塑模样镇守,奉为神灵,取以守卫河山之意。而盛京当属朱雀门最为繁华,而那朱雀城楼也是四大城楼最高之地,登上去便能一眼尽数揽收盛京万家灯火,阑珊繁华。
而最受百姓敬重的忠武亲王府便坐落在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沿着朱雀大街往前走,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够看到忠武亲王府。
抬头仰望,只见三进三出的大门上沉水香木所制作的牌匾,正楷大书“忠武亲王府”五字,乃当今陛下永昌帝亲手所提。所谓御笔朱批,一字万金,可见当今永昌帝对于同胞兄弟敬王的疼爱和看重。门口坐落着两只大石狮子,足足有一颗百年大树一般大,恐需要两个成年男子围成一圈,只见那大石狮子张着大口,显而易见的露出锋利撩人的牙齿,那眼睛更是点得极好,极具传神。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便那大门前的柱子也是雕刻着难见的极为繁琐的龙腾,守卫着穿着盔甲的侍卫。两旁是忠武亲王府的围墙,几丈来高,黛瓦青墙,仅是这外面驻足能够看到的景象便足以为之惊叹,垫垫脚,伸伸头,能够看到那宅院里梧桐长得极好,透露出一枝长节来,在那青墙黛瓦上蜿蜒盘旋。
忠武亲王府,东方有个名曰“青梅嗅”的院子。
男子坐在案桌后的一把大大呈暗黑色的檀木椅子上,一身淡蓝色的直襟长袍,袖边和领边都用上好的金线勾勒出流水云纹来,纤细有力的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祥云宽边锦带,腰间并无多余装饰,只是挂着一块云纹圆形玉佩,虽看着质地轻薄却是透露出一抹古朴神韵,右侧挂着一个玄色刺绣并非繁琐的香囊,透露出淡淡的梅香,便再无其他。脚上一双云筒白靴,纹着那繁琐精致的龙腾,万千青丝有条不紊地齐齐梳着,头顶一个白玉青莲冠,一只簪子束着头发。
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剑眉星目,瞳孔灵动,熠熠生辉的模样,高挺的鼻梁下半抿着的朱唇,淡红色朱唇,下巴微微抬起便是星光璀璨的模样,一身光风霁月,便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这为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便是忠武亲王唯一的嫡子,被永昌帝亲封“升平王”,少年英才沈意行。
只见沈意行拿着那上好的羊毫,面前的案桌上铺满上好的洛阳宣纸,一旁是早已磨好的松烟墨,似是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沈意行蘸了蘸墨在那裁好的洛阳宣纸上轻轻动笔,左手缓缓扯出淡蓝色云纹衣袖,清俊灵动,却又淡雅如菊,嘴角挂着浅浅含羞的笑意,认真专注,一颗心都铺在了那宣纸之上。
屋内,轩窗四开,任凭清风吹动,古色古香的建筑,雕梁画栋的梁上四处挂着淡青色的纱幔,四角齐全的方木桌上放置着鎏金香炉,龙涎香缓缓升起蔓延,那沈意行所居的案桌一旁,一个上好的甜白釉中插着几支早已枯萎的梅枝,倒也不违和。
“殿下,王妃与郡主入宫了,方才差人来青梅嗅传话!”
屋外走进来一黑衣男子,身姿伟岸,眼神炯炯,面色平静无波,缓缓抬手朝沈意行行礼道,极为恭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