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玉这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失败,一向最能够隐藏自己情绪,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却是在她面前无法在压制自己的感情。
京郊行宫门外,外面的清风似是要比里面的大了一些,吹得一旁的柳絮不停飞舞交织,骄阳微微四射,却是无法融化这刚入春还带着冬季的寒冷,畅畅流云,惠惠清风,天上缓慢移动的云卷云舒犹如那洁白如玉的甜白釉,一水儿的碧蓝色天空仿佛比那绸缎还要光滑上几分,听到到飞鸟潺潺而过的声音,那不远处的桃花似是开得极好,一阵风吹过,犹如雨落一般飘飘洒洒。
这京郊行宫的天果然与那深宫的天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这京郊行宫虽然也是宫,但是却只是一个行宫,如同大户人家的宅院,如此形容倒是简陋了几分,说成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山庄才映景,也才相配得上。
那宫门口的梨花树下有一白色身影,流云锦所制的拖地摇曳百合裙,白色外衫上绣满了紫色的蔷薇,束着一件密云锦绣的裹胸内衬,胸间一条浅蓝色的锦带齐齐系着,直垂腰间,下身穿着一条浓云白色的绸缎暖锦,脚上似是踩着一双淡青色的锦绣云纹绣鞋来,被那长长宽大的裙摆遮住了大截,只露出些许来,外面还披着一身白粉相间的厚实披风,绣着那浅浅地莲花纹样,下巴平肩处打着一个行云流水的蝴蝶结来,双手自然的放置腰际位置,双手上秃秃的,倒是没有镯环装饰,肉眼可见的白皙光滑的手背和那修长分明的手指,仿佛那玉手纤纤之样,却是双手交合,不停地揉搓着,难免显露几分局促。
往上看去,只看得三千乌黑的青丝自由散落在纤腰细背,被风微微卷起,盘着一个流绾髻,简单却不繁琐,端庄却不失大方,只用了一根白玉梅花式样的簪子固定着那乌黑的长发,两边各一个铜钱般大小的精巧钗环,额前的头发被齐齐梳理了起来,小巧白皙的双耳坠着一对青玉虽雕刻成的小巧梅花样,能够作为耳坠,又能雕刻成这般精巧模样,可见玉匠之人的用心和技艺高超,更能够看出女子的不凡与脱俗。
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染柳春烟似浓云弯弯的眉黛在那盘旋,眉目含春似那阳春三月春水碧波一般婉转流动,双眸之间隐藏着不经意之间的清冷,眉色有些局促,卷起一个淡淡地弧度,似是凝着那淡淡地忧愁,口若含丹,香嫩玉娇,如红梅一般的浅淡之色,一颦一笑,动人心魄,肌肤细腻如那温玉柔和模样,那浅淡的朱唇缓缓半抿着,眸光潋滟之际便已顾盼生姿。
好一个世间极美的女子。
这位便是忠武亲王府的长阳郡主,皇室血脉,敬王后裔,被誉为要“母仪天下”之人的沈窈窕。果真如名字一般,窈窕潋滟,春意阑珊却也抵不过窈窕一笑,霎时,春意盎然。
虽是入春了,到底是初春,寒冬的冷气似乎还未完全过去。这京郊行宫位于郊外,临水而建,更是要比盛京城里的气候还要寒上几分,春风瑟瑟吹着,浸入人的脸上,摇窈窕却是静静地站着那,眉目低垂,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那潋滟的双眸却不知再想些什么,仿佛这袭来的微冷春风与其没有任何关系。
只见沈窈窕柳叶弯眉浅浅微蹙,半抿着唇,那浅淡的朱红似是透出一丝淡淡的惨白来,似乎沈窈窕也在极力忍着这初春的寒意,只是这寒寒的春风却没有使沈窈窕有任何一丝退却,反倒是那双眸光潋滟的平静眸子中透露出浓浓的坚决来,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而若是细看,便能够看到那藏于眼底的悲戚与忧伤,沈窈窕的双手在身前交合揉搓着,带着浓浓的局促与紧张。
两个月前,盛京下完了最后一场雪,刚刚迎来初春不久,沈窈窕便骑着马急匆匆从京城里赶了过来。但是,盛京下最后一场雪的时候,大雪纷飞之际,沈窈窕曾一个人,连婢女都未曾带,骑马折了一枝白梅赶来,风雪却是披满了一身,到时,那白皙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双手更是僵硬无比,而那沈窈窕从忠武亲王府月满西楼中特意折来的白梅也因一路骑马颠簸,那白色梅花也一路散落,到时,便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但是,沈窈窕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沈如玉,到最后,沈窈窕担心母妃和长兄发现,沈窈窕也只能再次作罢,正巧那京郊行外的白梅也开了,沈窈窕便折了一枝骑马回去。
而今日,沈窈窕便又眼巴巴地来了,却也是在这宫门口等了许久。
“郡主,这洛影侍卫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出来呢?”
沈窈窕的身侧站着一深蓝束腰裙的女子,精巧的两把头,眉眼平静,眉黛青青如那春叶,眸色之中透露出来些许沉稳,倒也是生得极其精致美丽的姑娘来,与沈窈窕虽然比不上,但是却也是极其绝色的容貌,对于侍女来说,这副样貌倒的确出挑,更是招摇。但是与之不同的是,这侍女沉稳懂事知礼,是顾王妃带回来的人,从小便好生培养,与沈窈窕一同长大,顾王妃的意思已然是显而易见,便是等沈窈窕以后成亲,身边的侍女能够为此分担内务。
侍女名唤沉韵,是顾王妃亲自赐的名儿,与沈窈窕更是主仆情深,如同姐妹。
沈窈窕眉眼轻挑,朝那行宫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掩去眸眼之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落寞,浅淡的朱唇似是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苦涩地浅笑来,层层蔓延,寸寸浸染,宛如天籁,似春风柔和的声音便缓缓吐出几字来,“再等等吧!或许是因为有什么事耽搁了!”
沉韵眸眼轻轻在打量了沈窈窕的面色,不禁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心疼来,沉韵最是懂得沈窈窕的心思,不仅仅是因为那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更是因为沉韵的聪颖睿智与察言观色,况且沈窈窕的心思已经不需要猜了,那份急切期待的心思早已跃然脸上,令人无法忽略。
沉韵看着沈窈窕有些泛白的唇,将她眼中的坚决与忍耐收入眼中,眼中涌现浓浓的心疼来,但是,沉韵自然知沈窈窕的性子,更知沈窈窕对其沈如玉的心思,如今这般,沈窈窕更加不会放弃。
“其实,郡主何必如此穷追不舍呢!越王殿下已然如此,郡主倒不如也偏安一隅,等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说吧!”
沉韵虽然知沈窈窕不会听她的,但是沉韵还是忍不住开口,脸上眼中尽是对沈窈窕浓浓的心疼。
沈窈窕眸色中似是因为沉韵的话闪过一抹暗光,那怎么也掩藏不住流露出来的落寞和失落交相错杂,似是在心中浓浓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眨了眨双眼,似是要让那晶莹流回眼中,沈窈窕仰起头掀起眉眼,看了看那一水的蓝色的天,那天上的云卷云舒,沈窈窕弯唇苦涩一笑,低头弯唇一笑,似是要将那眼中的落寞收敛。
“他可以放弃我,但是我不能放弃他。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他愿意见我的那一刻!”
沉韵听着沈窈窕说出的话,侧眼看着沈窈窕这副模样,到底是如此深情才能够让沈窈窕有这般坚决。沈窈窕,可是忠武亲王府最尊贵的郡主啊,如那长平长公主一般尊贵,可是却是为了一个男子如此屈尊降贵,而这个男子虽也是盛京中最出挑的男子,但是如今却在众人的记忆中淡去,世上谁都会忘记沈如玉,而沈窈窕不会。沈如玉固然出挑惊才绝艳,可是如今到底是成了一个废人,沉韵并不是狠心之人,但是沉韵既然是沈窈窕的侍女,一切便都只是为了沈窈窕考虑,沉韵不希望这么优秀的郡主此生便彻底栽在了沈如玉身上,她的郡主自然是值得拥有最好的。
沉韵轻叹了一口气,峨眉微蹙,这些话终是没有开口,只能缓缓说道,“郡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沉韵,你知道吗?我并不觉得这是苦,相反我竟然觉得这样的等候才是值得的!”沉韵话音刚落,沈窈窕便急匆匆转眼看向了有些垂头丧气的沉韵,那是眸光潋滟的眸子中涌现浓浓的一缕光芒来,急忙说道,那眼神中出来的是真真实实,而并非假假真真,于一念成空之后的孑然一身。
“郡主,您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沉韵看着沈窈窕这副突如其来的模样,峨眉微蹙,面上涌现几分惊异,随即,随意地脱口而出道。
沈窈窕却是露出一抹笑容浅笑来,那浅笑之中含着浓浓的苦涩和凄凉,而今这春风瑟瑟,微阳四射,却是未能祛除沈窈窕身上的半分寒意,却是将沈窈窕身上的落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沈窈窕低垂着眉眼,闪过浓浓的悲戚,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苦涩,淡淡道,“我倒真希望我是魔怔了!这样或许我便有理由同如玉一般共进退了吧!”
沉韵听着沈窈窕很是自嘲弄的一番话,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这么逾矩的话,沉韵眼中面上涌现几分惶恐,忙朝沈窈窕微微颔首,请罪道,“郡主恕罪!是奴婢言语犯上,还请郡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