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茶盏的碎片,因为沈如玉用力的缘故,洁白如玉的碎片穿过沈如玉的手,瞬间便割破了沈如玉的掌心,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在骄阳下的折射下显得尤为鲜红,而那沾染着沈如玉掌心血的碎片也随即缓缓落地,与上好的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爷!”洛川见此,整个人立马惊慌失措了起来,陷入浓浓的恐慌与着急之中,“王爷,您没事吧!”
洛川快速地察看着沈如玉的伤口,看到沈如玉那不浅的划伤,那剑眉紧紧皱了起来,那眉心之间仿佛拧成了一个“川”字,急忙朝外面出声,“快来人,王爷,受伤了,快把……”
“闭嘴!”还未等洛川将话说完,沈如玉便半抿着唇,似是有一丝怒气,淡红的朱唇凉薄地吐出两字来。
“王爷!”洛川似是有些不甘心,眸子尽数写满担忧,不由得声音加大了几分朝沈如玉唤道。
沈如玉面上平静无波,仿佛那伤的不是自己的手,流的血也不是自己的手,而那被茶水烫伤的血泡也让沈如玉感受不到半分疼痛,此刻的沈如玉也再也感受疼痛,那极其平静的双眸仿佛真的如那天上的云卷云舒一般。
“我没事!不必声张!”沈如玉半抿着唇,那本是朱红的唇此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惨白,而那沈如玉额头上渗出的些许细汗早已经暴露了沈如玉的一切伪装和逞强。
洛川却是着急万分,那双眸子中尽是写满了浓浓的担忧,急忙说道,“王爷!不行诶,您这既是划伤又是烫伤的,属下去给您宣太医来!”
说着,洛川便要抬脚离开。
沈如玉眸子轻抬,手紧紧地抓住了洛川的胳膊,那剑眉星目似乎有一抹轻蹙,那眼睛透露出来便是那浓浓的坚忍,而那声音都不由得沙哑了几分,缓缓道,“不许去!”
“王爷!”洛川出现几分无可奈何,很是心疼地看着沈如玉,但是洛川却又不敢挣扎,怕弄疼了沈如玉受伤的手。
“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不要惊动宫里的人,千万不要!”
沈如玉的缓缓流出的声音似乎是带上了浓浓的坚决,那随之而来的压迫让洛川不得不感受到浓浓的压迫,而那洛川的话中似乎是带上了一丝卑微和无奈,沈如玉一向平静镇定自若难得露出这般神情,可是沈如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的隐忍。
“若是惊动了所有人,她一定会知道的, 她,她还没走!我不能让她知道!”
沈如玉缓缓松开了握紧洛川胳膊的手,无力地垂下,而那洛川的胳膊上赫然留下的便是一片血迹,那是沈如玉掌心的血,即便是洛川的青衣,也能够看出那鲜红的血。沈如玉扯着一丝苦涩的笑在那嘴角无边的蔓延,若有若无,似笑非笑。
洛川一惊,似是想要看得越发清楚,使劲地眨了眨眼,可是再次望去,便是一如既往的淡泊,便是连眼珠都未曾都一下,这些好似是一场洛川眼中的错觉。
“王爷,若是长阳郡主知道您受了伤,肯定会不顾一切闯入宫中的,您又何必苦苦去维持呢!”
洛川实在无法继续看着沈如玉这副模样,明明相爱,明明相见,却要一直硬生生装出一副疏离的模样。
“够了,不必再多言。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她知道分毫!”沈如玉平淡深邃的眼眸却是说着最看似无情的话,那眼角似是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有了一丝丝湿润,而沈如玉的心仿佛被人用力撕裂一般,但是沈如玉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独自咽下。
洛川见沈如玉这副模样,深知沈如玉的性子,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都只是无能为力,随即,洛川浓浓地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缓缓在沈如玉身前蹲下,拉过沈如玉的手缓缓将那手帕缠在了沈如玉的身上,那双眸子尽显小心翼翼和惶恐。
“既然王爷坚持不让传太医,属下也不能违抗王爷的命令,便让属下为王爷简单的包扎一番吧!等……”洛川为沈如玉缓缓包好,有些喑哑地开口,顿了顿,眸子中似是闪过一丝异样,缓缓接着开口说道,“等长阳郡主走了,属下再去为您请太医!”
沈如玉沉默不语,只是那眼眸似是轻垂了垂,仿若那万里星辰,流淌的并不是坠落的星光,而是那一片黑暗的银河。星辰固然美丽,可是星辰却是被黑暗的银河所包围,它的星光也注定只能展现在阴暗之中,便如同如今的沈如玉一般。
洛川缓缓看了看沈如玉被烫伤的手,随即那有些躲闪的视线却不由得落在了沈如玉的双腿膝盖的位置,因为沈如玉所穿的是特制的云锦绸衫,水渍很快消失,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但是方才洛川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滚烫的茶水却有一大半落在了沈如玉的膝盖上。但是洛川也知对于膝盖是一个敏感的词眼,而沈如玉最在意也最痛恨的便是自己膝盖上的疾病。
洛川虽不知如何开口,但是心中却一直紧紧提着,担心着沈如玉的腿会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后症,眼神的躲闪,心中的犹豫不决,都看得出洛川的挣扎。
“你想说什么?”沈如玉的声音缓缓流出 却是未曾转眼看向洛川,那双平静的眸子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洛川不禁心中有些斥责自己,自家王爷少年睿智,极擅察言观色,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又岂会瞒得过天资聪颖的沈如玉。洛川担心自己是因为担忧自家王爷双腿的事被他看出,忙收敛了心神,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回王爷,没,没什么!”
洛川连忙回道,但是即便是心中已告诉自己要淡定,但是开口的瞬间洛川还是便暴露了,而洛川的这副模样都无不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沈如玉,他方才的思虑究竟是在思虑什么。
沈如玉眸眼轻垂,深邃的双眸如同那星光璀璨,贞静闲雅,只是那热烈却又僵硬地目光似是在那受伤的手上停留了几分,随即,稍纵即逝,沈如玉扯开淡红色的嘴角淡淡道,“推我到轩窗那边吧!”
洛川连忙看了看左侧的廊下尽头的轩窗,那糊窗纱的纸用的那价值千金的软烟罗,能保在风吹日晒,雷雨交加之际十年不坏,皇室里本没有多少,永昌帝担心沈如玉一个人住在住在这京郊行宫,没有宫里照料得好,便都给了沈如玉。
“是!属下这就推王爷过去!”
洛川看了看那轩窗,心中一副了然,双眸之中却是透露出一丝无奈来,洛川已经明白了沈如玉的心思。而并非洛川真的这般了解沈如玉,任何时候都能够猜到沈如玉的心思,而是沈如玉此番所为也不是第一次了。
洛川松开握着佩剑的手,缓缓朝沈如玉身后走去,双手缓缓抚上了那轮椅,替沈如玉转了一个身,缓缓朝那轩窗走去,在离轩窗几尺处停下。
“再近些!”
沈如玉却是缓缓开口,眸子中带着浓浓的坚决,平静如那波澜不惊的春水。
洛川也只能遵从沈如玉的吩咐,将沈如玉再往前推了推,却依旧离那轩窗边还有两尺左右的距离。
“再近些!”沈如玉似是有些不满地开口,眸子中似是带上了一丝丝期待,却是在眼中稍纵即逝。
“是!”
洛川自知自家王爷极其倔强的性子,也不敢反抗,只能缓缓地在往前推了推,推到沈如玉满意的位置,尽靠着那窗边。
沈如玉淡淡地掀起眸子,极为平淡地说道,而那心中却是在隐藏着一丝期待,清澈如水的声音如汩汩清泉一般缓缓流出,又似那春风拂面,撩人心弦,淡淡道,“把窗子打开吧!”
洛川却是迟疑了一番,有些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王爷,窗边风大,仔细伤了身子!”
“无碍!”
沈如玉对于洛川的故意所为倒是没有半分喜怒,只是那凉薄地淡红色唇角缓缓吐出两字来。
洛川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只能伸出将那轩窗缓缓打开,而洛川打开的那一瞬间,便有清风随即肆无忌惮地涌入,将沈如玉的三千青丝和那青丝发带轻轻吹起,那青丝和发带便在清风之中交织着,仿佛那柳絮飞舞,轻轻掀起那衣摆,而沈如玉一分不为所动,那眸子即便是吹了风也没有一丝的轻动,静静地睁着双眼,仿佛不舍得闭上一般。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沈如玉的确不敢闭上眼,怕看她的机会少了这么一眼,而这一眼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眼惊鸿,于沈如玉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这是沈如玉能离沈窈窕最近的一次。
洛川看了看沈如玉隐隐带着些许几丝期待的双眸,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朝沈如玉缓缓出声说道,“风大,属下去给王爷取件披风!”
沈如玉未曾言语,洛川知道此时沈如玉的一颗心都早已扑在了轩窗下,宫门外的那个女子,也不知沈如玉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但是,此时留沈如玉一个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唇红齿白的男子,明眸皓齿,深邃从容的眼眸似是染上了一层淡淡地悸动,有些不安地朝那轩窗外看了下去,仿佛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沈如玉缓缓抬眼,看去,在触及到宫门外的那抹身影时,那双受过伤的手也不由得紧紧握成了一个拳。沈如玉极力隐忍,就是喜欢他放在心上的人能够离了他以后至此一生平安喜乐,他几乎骗过了身边的所有人,几乎已经将自己彻底那一层寒布裹上,可是当沈如玉的双眸在触及到那抹身影的那一瞬间瞬间便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