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翠云被推倒时打碎了桌上的茶盏,碎在地上的茶盏割破了翠云的手,满手都是血一片殷红。
姜桃紧忙用手帕裹紧翠云的手。
“走,我带你去找府医。”
“我不是说了,今日谁也不许出这个门。”
姜桃盯着横在面前的少女,语气冰冷,“你是谁?凭什么在我这儿撒野。”
少女身后的厉宛宁洋洋得意道:“看清楚了,这位是左丞相家的二小姐,沈妩。”
这名字听着甚为熟悉……沈妩,沈曦……
姜桃恍然记起,她便是宋景衍那位未过门便病逝的世子妃沈曦的妹妹。
沈曦过世后,沈家虽未能与永安侯府结亲,但两家关系仍旧交好,一向和睦,沈家小女倒是时常来侯府玩耍。
沈妩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姜桃心中了然,恐怕她也是厉宛宁引来对付自己的。
如此看,这位沈家小姐被厉宛宁当刀使,脑袋空空,的确令人堪忧。
也不知宋景衍哪里好,不过是一副皮囊,这些个世家小姐全不顾金贵一个个直往上扑,为了世子妃之位煞费苦心。
“沈家二小姐又怎样。”
沈妩登时变了脸色,“你这只会勾引世子的贱人,竟然敢瞧不起我?!”
“我没工夫和你搭腔,快些让开,我要带翠云包扎。”
姜桃想绕过沈妩出门,却被她挡住去路。
“她要死就让她死在这儿。”
姜桃撞开沈妩,“等你成了太子妃才有权过问侯府的事。”
这话正正戳在沈妩痛处,自嫡姐逝后,她便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总想有朝一日能替代沈曦嫁给宋景衍。
宋景衍待她极好,在侯府她也能随心所欲,畅通自如,沈妩隐隐期待着心愿成真的一日,但宋景衍却决口不提婚约之事。
“啪!”
沈妩甩去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姜桃雪白娇嫩的肌肤陡然生出一片红印。
“啪啪!”
仅只是顿了一刻,姜桃便狠狠还回去两记耳光。
她记得宋景衍说的话,别在别人面前吃瘪了。
沈妩捂着两个灼烧通红的脸,眼泪汪汪,“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不过是以我的方式告诉你好狗不挡道。”
“我是左丞相嫡女!你算什么东西,来人,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话音刚落,三四个嬷嬷侍女上前擒住姜桃,她们人多势众,要用强的姜桃的确硬不过她们,可她不想再低头隐忍。
她忍的够多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隐秘的想法,如果她深陷困境,宋景衍一定会来救她。
嬷嬷强按着姜桃,狠狠掴下耳光,姜桃脸上鲜红一片,她用力挣扎却还是挣不脱几个嬷嬷压制。
情急之下姜桃朝嬷嬷胳膊上大口咬下,贝齿钳在胳膊上渗出血红的牙印,嬷嬷吃痛惨叫用力将姜桃推开。
姜桃未站稳,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正正撞在石柱上昏迷不醒。
梦里,姜桃听见有少女低低的啜泣声,少女赤脚在雾气弥漫的河边奔跑,她大声呼喊爹爹,长兄却无人回应。
忽然少女停下步伐,猛然回首,和姜桃一模一样的面容。
“救救他们!”
姜桃从梦中惊然苏醒,睁大着眼望着空洞昏暗的房间,浑身的酸痛感似是千百蚂蚁钻入身体一般,蚀骨钻心。
见到姜桃苏醒,翠云大喜过望,“主子!主子您终于醒了!……”
姜桃昏睡了一天一夜,翠云心惊胆战一直在身边守着,深怕姜桃有个闪失。
“嘶……”姜桃微微皱眉,红肿的脸连张张嘴都扯得生疼。
“主子您别动了,这伤得慢慢养,她们如此欺负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我躺了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
姜桃缓缓揉着红肿的手腕,轻声问道:“有人来过吗……”
翠玉神情为难,她自然知道姜桃在问谁。
“世子来了,不过……”
姜桃眼中燃起一抹光亮,“他可有说什么?做什么?”
翠玉抿了抿唇,低声道:“世子说姑娘以后瞧着沈小姐就走远些,别去招惹,否则,否则就不是一顿打的事了……”
说着翠玉递上一墨绿色瓷瓶,姜桃接过来把在手里瞧了瞧。
骤然眼神冷厉,抬手便将瓷瓶扔出窗外。
“诶!主子您这是……”
姜桃嗤笑,“到了这吃人的地儿,竟还敢相信男人,该长长记性。”
“主子您莫要如此想,沈家二小姐一向这般,世子只是念在已故沈大小姐与左丞相的颜面上,才比较照顾她。”
是了,她身份家世比不上沈妩,宋景衍又岂会因为垂怜自己而得罪沈家。
“不重要了。”
姜桃静静望着昏暗的屋内,末了,她目光落在了那个绣好的荷包,她伸手拿了荷包,姜桃细细抚摸绣面上不平的针脚。
她是头一回绣,也是最后一回。
姜桃随即取下自己的发钗,狠狠扎在荷包上,刷刷几道将荷包划破好几个口子。
她不该觉得他是依靠,簪缨世家,侯府世子,他在意的只会是能否为自己所用。
她连自己能不能活都不知,莫要说救出父兄了。
她得有用,她只有站得更高才有更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