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明,原本还在昏沉梦境的中的姜桃忽然被一盆冷水浇醒。
“啊!……”
冰凉的刺骨的水渗透被褥,姜桃陡然惊醒。
眼前泼水的人正是厉宛宁的贴身侍女白珠。
“贱蹄子,也不看看几时了,还敢在床上睡着?!”
姜桃不愿与厉宛宁身边的人起冲突,只隐忍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我是奉我家小姐的命特地来除妖的。”
白珠指了指被褥上的黑灰水,“将烧过的符咒混在水里,泼在妖孽身上便能除妖驱邪,看你这个狐狸精还能迷惑世子到几时!”
说罢白珠头也不转地走出房门。
凉风吹进屋里,坐在床榻上浑身湿漉漉的姜桃不禁打了个冷颤。
宋景衍如此,厉宛宁也是如此。
“都要故意来恶心我。”
姜桃被泼水的当晚便起了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她只模糊记得宋景衍来了,翠玉想拦他却被赶了出去。
他留在房里对自己好一阵磋磨,只是姜桃浑身绵软无力,也就任他折腾。
连着两三日,宋景衍都宿在姜桃房中,虽然高热退了,但姜桃身子却日渐虚弱。
早起宋景衍一走翠玉便匆忙进屋,看着面如白纸的姜桃她心里也不禁心疼。
“主子,奴婢让膳房给您熬点参鸡汤吧。”
姜桃摇摇头,“一口也喝不下。”
正说着,门外传来郭嬷嬷的声音,“不早了,姜姑娘还不起?”
郭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掌事,一早便来,约莫没什么好事。
翠玉匆匆忙忙上前解释道:“昨儿世子又留宿了,加之我家主子一连几日身子都不好,所以多歇了会儿。”
郭嬷嬷上下瞧了一眼翠玉,冷哼一声不搭腔。
随即目光看向坐在床边的姜桃,“姑娘也知道‘世子又留宿了’,既然如此,正省去老奴费一番口舌,老夫人要你去祠堂外思过。”
翠玉不明白,“郭嬷嬷,我家主子的身体真的……”
不等她说完就被姜桃拦了下来,“翠玉,退下。”
随后姜桃撑着疲软的躯体起身,“烦请嬷嬷向老夫人回禀,姜桃知错了,这便去祠堂思过。”
跪在祠堂外,烈日炎炎,原本就虚弱不已的姜桃此时嘴唇更是一片皲裂惨白。
她桃早该知道,宋景衍对自己厌恶至深,他日日留宿必然有他的用意。
前有被厉宛宁泼水挑衅,今有被老夫人罚跪祠堂。
这才是宋景衍想要的,借他人之手让自己狼狈不堪。
似火骄阳焙烤着姜桃每一寸肌肤,白嫩的脸颊已然被晒成绯红的斑块,姜桃苦苦撑着,她好想回去,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渐渐地视野模糊,耳边传来不断地嗡鸣声,她眼前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
咚地一声闷响,姜桃一头栽倒在祠堂前。
不知过了多久,姜桃缓缓从沉沉地意识里清醒。
她睁开眼睛,迷蒙的视野变得清晰,宋景衍那张脸也清晰出现在姜桃眼前。
姜桃下意识地朝后一躲,“你……你走开!”
“别动,让我看看伤。”
“别在我面前装好心,这一切不正如你所愿?……”
姜桃心中苦闷,从前看的穿越小说不是自带主角光环就是自带金手指,可怜她命途多舛,魂穿成了罪臣之女。
她明明已经过得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人处处刁难,她好想回家,远离这个让她倍感屈辱的地方。
想到此处,姜桃不禁泪眼迷蒙。
瞧见她通红的眼眶,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宋景衍不免动容。
他轻抬姜桃下颌,手指抚摸过她晒伤的面颊,心中闪过一抹怜惜之意。
原来她也有这样一面,不全是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样子。
宋景衍探身,在姜桃樱唇上落下一吻,可突如其来的吻却让姜桃浑身为之一颤。
姜桃实打实的累了,磋磨了这些日子,自己苦也受了,罪也罚了,今日还在毒日头下晒了几个时辰,她着实禁不起宋景衍再折腾了。
姜桃整个人僵在床榻上,脸上每一分神情都写满了“不情愿”。
宋景衍看穿了她的心思,“放心,今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姜桃心中才轻松了几分,可下一刻宋景衍的话又让她汗毛竖立。
“我知道你是你姑姑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但奉劝你别打什么主意。”
“我……”
“我不想听你说太多,我只看你如何做,老实点,否则你要受的罪还多着呢。”
宋景衍衣襟处飘来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在此刻没有起到半丝安神作用,他半眯着眼,审铎的目光令姜桃不寒而栗。
姜桃慌慌张地摇头,木强则折,她还是先顺着他,保全性命为妙。
接下来的几日,姜桃似乎找准了对付宋景衍的法子,只要自己和声细气地对他,他总会对自己好些。
“世子可还要再用一碗粥?”
姜桃小心谨慎地将粥递到宋景衍面前。
“不了,下个月便是太后的寿辰,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没工夫再喝了,你多吃点。”
说罢,宋景衍拂袖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拍了拍姜桃的肩头。
过了半晌,姜桃小声朝屋外地翠玉问道:“走了?”
“走了走了!”
听此言,姜桃像是泄气了一般长长舒了口气。
“他再不走,我迟早得憋死。”
翠玉看着桌上早膳的精致小菜问道:“主子可还要再吃?”
“吃吃吃,有他在我哪里吃得下。”
寄人篱下要想过好日子姜桃只能学的更恭顺些,虽然她心里恨极了宋景衍,可是只要自己不逆着和他来,她也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得知宋景衍哪怕不是夜夜与姜桃同房,但也是日日与她用膳相处后,厉宛宁别提有多气。
“真真是个狐媚坯子,也不知从来哪里学来的妖术勾引景衍哥哥,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让她离景衍哥哥远些!”
郭嬷嬷旋即规劝道:“表小姐万万不可,您上回私自让侍女泼水已然让世子不快,如今再闹恐怕会让世子心生厌弃。”
上回之事的的确确有违大家闺秀的做派,为了避免厉宛宁日后再犯糊涂,宋老夫人特地命郭嬷嬷平日里跟在她身边,时时提点。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夺走我的景衍哥哥吧!”
“表小姐的顾虑老奴明白,只是不可如此行事,您得……”
郭嬷嬷伏在厉宛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厉宛宁恍然大悟,随即露出欣喜笑容,“嬷嬷所言甚是,是我莽撞了,就按您说的去做!”
翌日宋景衍下值,原本打算先回书房,可恍惚间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转向朝熙春园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和安开口:“世子不回书房了?”
“我饿了,这个时辰让膳房做也来不及,去熙春园用点。”
和安笑道:“去熙春园好,每回有姜姑娘在您都能多吃两碗饭。”
“多嘴。”
转过手抄游廊,正好遇见步履匆匆的姜雪瑶。
姜雪瑶瞧见宋景衍一脸欣喜,“世子回来了!”
宋景衍拱手请安,随后想走,却又被姜雪瑶喊住,“世子留步!”
姜雪瑶先一步拦住宋景衍去路,“世子这是要去姜桃那个丫头那儿?”
“嗯。”
宋景衍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能得世子你的青睐也是那丫头的福气,这几日世子日日当值,着实辛苦了。”
“职责所在,劳烦您挂心了。”
宋景衍虽然不明白姜雪瑶东一言西一语是何意图,但念在她算是长辈的份上便一一应答了。
姜雪瑶一双眼滴溜一转,随后笑道:“你若是当值辛苦,忙不过来,大可叫你弟弟来做,你们兄弟之间互相帮衬都是应该的。”
见他不语,姜雪瑶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近些日子在忙太后寿宴之事,宫中寿宴乃是大事,如今你弟弟年岁也大了,也该让他替你分分忧了不是?”
宋景衍神色略冷了几分,“太后寿宴之事,您是如何知晓的呢。”
姜雪瑶一愣,她不曾想宋景衍会如此问。
可她又不能照实说,是姜桃给自己通风报信自己才知晓的。
“听……听说的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听谁说。”
宋景衍锐利的目光如刻刀一般直逼姜雪瑶。
他多半能猜到是谁,虽然太后寿宴并非机要,但他明明早已警告过姜桃,“谨言慎行”。
她倒好,将自己的话全当耳旁风,一转头就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都转告给别人。
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敢向别人通风报信。
想到此处,宋景衍从眼底到神情满满都是冷意。
“二弟若想帮衬我,秋闱先考取功名吧。”
“瞧世子说的,我们贵为侯府,你如今在圣上面前又的得脸,让你弟弟如朝不是两三句话的事儿?何况不过是办办寿宴这种小事。”
“既然是小事,那就请夫人亲自去求圣上。”
宋景衍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碰了一鼻子灰,姜雪瑶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姜桃那丫头让我找宋景衍,说一定事成,如今宋景衍给我摆脸算什么意思?云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雪瑶质问身旁的云儿,云儿也只是支支吾吾回道:“奴……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将姜桃姑娘说的话原模原样禀报给您罢了。”
云儿不敢多言,生怕暴露是自己假传消息。
一切都是厉宛宁暗中指使她假借姜桃名义,放出假消息,在宋景衍面前坐实姜桃是姜雪瑶派来暗中监视他的眼线的身份,好离间二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