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电梯也到了。
江婉率先走出了电梯间,把我甩在脑后,大步走在前面。
我唯唯诺诺的跟上,追随着江婉的背影,回到了家中,走近了那个两年前十分熟悉的房子。
在走近这套房子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年的光阴,重回故地,我却对这套房子,感到熟悉,却也止不住的生出一丝陌生的情绪。
眼前的这个江景大平层,是我和江婉结婚之后买的。
这里……
也是我的家。
但也许,只是曾经是。
此时此刻的我,却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地板上,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局促与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自己接下来,又应该做些什么。
这是我的家,又似乎已经完全不是了。
我在这里,或者连一个初次上门拜访的客人,都还要不如。
……该怎么办?
我手足无措的同时,也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江婉。
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哪里也不敢去,一步也不敢挪动,满心充斥着无所适从。
江婉自打在电梯间里,对我发出了那声质问之后,便再也没有搭理过我。
一回到家里,她就从酒柜之中,取出了一支红酒,在客厅里落座,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
将酒液仰头一饮而尽后,江婉仿佛才记起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
她的视线,这才再一次的落到了我的身上。
江婉见我只知道呆呆的站在门口,眼中的厌恶之色,也是越发的不加掩饰。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的身体随之不受控制的一抖,引得江婉更加厌憎几分。
江婉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杯座磕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心中又是不可抑止地一缩。
江婉的话语,更加使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也不想站在这里,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这里原本应当是我最为熟悉的地方,是我的家。
现在的我待在这里,却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放。
这又何尝不讽刺呢?
江婉看我这样,从表情到话语,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明明是坐在客厅里,却仿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江婉语气冰冷地再一次开了口。
“赶紧去洗个澡,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要比路边的野狗都要臭!”
我心中迟疑,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又怕自己让江婉更加感到不爽快,也不敢再继续傻站在原地。
我只得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一边走,一边犹豫。
看着这套房子里的布局,我拖动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向前走去,左右思衬考量之后,才选择走进了客房之中。
即使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但以江婉如今对我的厌憎和嫌弃,我也根本不敢挑战江婉的神经,朝着主卧的方向去。
江婉不可能希望我走进她居住的房间吧。
如果这样做,恐怕江婉见了,难免又要心生不满,或许又会对我做些什么事情。
我也不敢违逆江婉的话。
江婉让我去洗澡,我也不敢有什么耽误。
走进了客房之后,我也就进到了浴室之中,开始洗澡。
花洒的热水淋头而下,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蒸腾的热气之中,这两年以来,我的遭遇,都在不知不觉之间,袭上了我的心头。
我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这两年以来,我所经历的所有苦难。
被关进疗养院,被强行污蔑,患有精神类疾病,被肆意殴打辱骂,极尽羞辱之事,被强迫喂下精神药物。
一直到人格被打压到极致,卑微到尘土里。
为了求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丢掉和失去了太多。
作为人的尊严,仿佛已经全然丧失了。
只有麻木,才能让我在这样如同地狱一般的现实之中,继续存活下去,坚持到希望来临的那一天。
然而,即使是我这样坚持了整整两年,苟全了一条性命,终于活到走出那座疗养院的一天,苦难却也并没有就此结束。
我迎来的并不是光明。
而是更加深重的羞辱,和人格尊严上的贬低。
背叛了我,亲手把我送进地狱之中的妻子江婉,在两年后,终于把我带出了那座疗养院。
却带着她两年前的奸夫顾成舟。
他们这对狗男女,仍然厮混在一起。
顾成舟对我百般羞辱,肆意威胁。
他甚至把那样一顶象征屈辱的绿色鸭舌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扣在了我的头上。
原本,他就已经破坏了我的家庭,致使我跌入地狱,是我两年地狱一般生涯的罪魁祸首。
在酒店的大门口,顾成舟更是毫无顾忌。
就当着我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搂着我还没有离婚的妻子江婉,就那么走进了酒店里,和我的妻子开房翻云覆雨。
这是何等的羞辱?
我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不敢对着顾成舟,发作自己任何的情绪。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将一切都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
然而,我终究不是真正的麻木。
那些情绪,并不是都真正的远离了我,他们仍然留存在我心底的深处,撕扯着我的心脏,使它变得鲜血淋漓。
我的心头几欲滴血。
却只有在这种时候,在离开了疗养院,在我独自待在浴室之中洗澡的时候。
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我才敢真正释放了自己的情绪。
想到我这两年以来的遭遇,再想想下午所受到的那些羞辱,顾成舟嚣张的动作和话语,江婉的鄙夷和冷漠。
我终于忍不住,在浴室中,不自觉地放声大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稍微发泄一点儿心中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
当着江婉和顾沉舟的面时,我则根本不敢表露出分毫。
也许是我还未曾完全磨灭的自尊,仍然在支撑着我,即使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失态,也是在他们二人转身离开之后,我才能卸下一点儿劲。
即使路人的目光也仍然折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