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舟坐在驾驶室中,见我回头,隔着车窗便抬起手,给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看着我,眼底饱含威胁之色。
在我将他的威胁尽数接收之后,便仰头大笑起来,开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车尾气。
我被顾成舟那威胁一眼看得,不禁瑟缩了一下。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回过神后,我这才连忙收回了视线,快步追上了已经逐渐走远的江婉。
江婉在电梯里,等我也走了进来,才按下了关门键。
在选择了楼层数以后,她就只给我留下了一个背影,沉默不言。
面对着我时,江婉丝毫不像面对着顾成舟的时候一样,能够谈笑风生,有那么多的话可以去说。
和我,她好似已经无话可谈。
而我也同样如此。
倘若江婉突然对我开口,我恐怕只会诚惶诚恐,她也未必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江婉和我站在电梯里,而我看着她那妖娆的背影。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我忽然就想起了,刚才她在酒店里,当着我的面,和顾成舟去开房翻云覆雨的一幕。
有一刹那,我的身体又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朝她走了一步。
也许是我突然迈出这一步的举动,江婉终于有了反应。
她微微抬眸,斜睨了我一眼,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头,声音冷淡的问我说道:“林逸尘,你要干什么?”
江婉的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冷漠的眼神自上而下的,对我睥睨着,我身为堂堂七尺一男儿,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却仿佛陡然矮了一大截。
我顿时吓了一跳,恍然回过神来。
是啊,我要做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面对着江婉陡然的质问,我立刻条件反射一般,缩了回去,如同受惊的老鼠一样。
江婉是害我变得如同现在这般敏感的罪魁祸首。
只要一想到,过去两年中的那些痛苦记忆,我就无法不对交江婉冷漠的话语,而心生畏惧。
我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畏缩了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江婉见了我的反应,这才终于扭过头,真正朝我看了过来。
江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眼神中便不自觉地透露出了几分鄙夷与不屑。
“……到现在,你竟然还戴着这顶帽子?”
她冷冷的看着我,视线落在我的头顶上。
“林逸尘,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我瞬间愕然。
……绿帽子?
是了,在精神高度的紧绷之下,一时之间,我都已经忘记了。
我的头上,还被扣着一顶象征屈辱的绿帽子。
那顶绿色的鸭舌帽,仍然静静地我的头顶上,无声的嘲讽着我,羞辱着我的尊严。
直到江婉开口提醒,我才再一次回想起这个令人悲愤的事实。
……我几乎无地自容。
帽子是顾成舟让我戴的,他当时,还故意隐晦的用动作来威胁我。
动作并语言,毫不客气。
我胆敢摘下这顶绿帽子,他就会打死我。
尽管按理来说,我本来不应该这样害怕顾成舟的威胁。
可是,这两年以来,我在疗养院里,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
以如今顾成舟和我之间的差距,顾成舟如果真的要对我动手,我难道还能够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吗?
顾成舟说要打死我,就很有可能真的会做到。
我只知道,我根本不敢去赌,顾成舟究竟只是威胁,还是他真的会这样去做。
那座疗养院,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把人当做动物,去训练的。
生活在那座疗养院里的“病人”,只要没有按照他们的话去做,他们便动辄打骂。
一个挨不住,或许真的就被打骂致死了。
长时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让我习惯了这种事情,听见顾成舟威胁的话语,我的心里根本毫不怀疑。
或许是断了药的缘故。
也或许,是在被江婉和顾成舟一起,接触了疗养院之后,我受到了太多沉重的精神刺激。
我原本已经紧绷成一根弦的神经,此时几乎彻底崩断。
感到无地自容的下一瞬,我的心中,随即就生出了一种淡淡的修脑质感。
江婉的话语,使我尊严扫地,失去自尊之余,也无法不为此感觉到更加的羞愧与恼怒。
我的心中,对江婉近乎怨恨。
顾成舟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敢这样对我,甚至举止和言语频频威胁……
还不是因为你江婉吗?!
结果现在,你江婉又在装什么好人?
当初,是你亲手把我送到那个地狱里的,现在你却问我,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要脸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
江婉这副明知故问的嘴脸,令我心中无比愤怒与作呕,情绪也随之激烈翻涌起来。
莫大的悲哀,也席卷了我的心头。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在面对着江婉的时候,在她冰冷的目光之下,我只是逐渐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越来越低。
我根本无法面对她鄙夷不屑的目光。
即便心中再如何感到羞辱,有再多的愤懑的情绪,我也不敢在江婉的面前,泄露出丝毫半分。
两年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疗养院那个地狱之中出来。
如果我轻易惹得江婉不快,是否又会被她转头,就要轻易的送回那个地方去?
而如果再次走进疗养院那个地狱,我或许就再也无法从中走出来了。
这些激烈的情绪,这些不满的话语,我也只能够压抑在心中,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根本不敢跟江婉说起一字半句。
江婉如今执掌着我的生杀大权。
我只能沉郁的垂下了眼眸,将一切的情绪,都牢牢的掩藏在心底,不敢让江婉看见。
我的反应,也让江婉对我更加轻视起来。
她更加对我看不上眼,懒得再说些什么话了。
我知道,自己如今是怎样屈辱的一副形象,也只能够忍辱负重,不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