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赵家宅子。
赵恒独自回来后，便坐在庭院的台阶之上，望着苍凉又空荡的房子，也是不禁唉声叹气。
这么大的房子，连个下人、小厮都没有，太难了。
原因当然也很简单……跑了。
都跑了！
大概三个月前，他看上了徐纪月，再加上跟王璨怄气，花销越来越大，将家产几乎都卖光，最后实在没钱，才跟王璨赌斗的。
家里没钱，莫说给下人发份子钱，连吃喝都是问题。
一群下人、小厮自然也就都跑了。
——除了刘娥。
因为这妮子是他半年前就租来的，那时还没如此败家，且租期十年。
“为什么偏偏你没有跑路呢？”
他歪过头，看着聘聘婷婷的刘娥，神色也玩味起来。
刘娥冷冷的，不愿意搭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也不想留在这祸害的身边。
但，她不能跑。
简单来说大概是……她值钱！
赵家本有一群小厮的，长期或是短期的雇工都有，但相比而言，都是不值钱的，市场上面，一个小厮也就是几十两银子。
而她，十年的租期可是足足千两银子的！
当下的赵家面临的境地很危险，小厮什么的跑了也就跑了，无所谓，可她跑了，但凡赵恒报官，她后半生也就完蛋了。
这也是她从未想过跑路的原因。
“就不怕我当时答应了王璨，将你抵价两千两银子？”赵恒略带几分戏谑。
“我倒是希望去忠勇侯王家享福，吃香喝辣，至少比在这里强。”
刘娥很平静：“只是……你，肯吗？会吗？情愿吗？”
赵恒点头：“如果我同意了呢？”
刘娥少见的嗤笑：“你可是为了徐纪月变卖了许多家产的赵公子，是要脸面的，若将我抵价送去了王家，脸面丢光，那徐纪月知道了会如何看你？”
对此一点，她太清楚了。
这位“赵公子”，大概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种，哪怕赵家已经穷困到这地步了，也绝对不会轻易低下“昂贵”的头颅。
赵恒没有开口，但是第二天的大早上，他所做的事情便直接惊呆了刘娥。
因为这位大少爷，竟是……跑去了茅厕。
且一呆便是近一个时辰。
“你……在干嘛？”刘娥走到茅厕外。
“我没事，不用管我。”
“额……”
刘娥错愕，不知为何，她想到了一个令人发寒的可能。
该不会是……掉进去了吧？
毕竟都将近一个时辰了，茅厕较深，一个人爬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她不禁咬了咬牙：“你等着，我去取绳子。”
“不用，我说了，不必管我。”赵恒强调。
“等我！”
刘娥急忙走开了。
她越发的确定，这祸害一定是掉进去了。
但因为十分好面子，府上又没有其他下人，一时间不好声张叫人营救。
但当她拿着绳子，涨红着脸进入里面的时候，又是一愣。
“你……没掉里面？那这是……”
便见某人正蹲在角落处，低着头，好像是在墙角挖着什么似的。
“我都说了，不必管我了，你还不信。”
赵恒摇头叹息：“况且你一个女子，明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在如厕，竟强行闯进来，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言语间，他一脸惊恐，好似要被非礼似的，不断向后靠。
“你……没良心的畜生！”
刘娥气的直咬牙跺脚，扭头就走。
只是，不多久，她逐渐安静下来，又万分费解。
那祸害到底在茅厕做什么？
清理吗？
堂堂“大少爷”，而且还是大燕京城出了名的阔绰败家子，竟跑去清理茅厕？
这……该不会是疯了吧？
她有些担忧，但很快就将这情绪刨除。
“我竟会担心他？呸！一个祸害而已！”她啐了一口。
而厅堂间。
眼看着自己忙乎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才得到的小半包粉末，赵恒欲哭无泪。
之所以如此费心，因为这玩意就那种能够治疗李家老爷子的“神药”——硝石。
硝石，是一种药材，有着许多作用。
其中一种便是“销石”，将石头销碎，对治疗胆结石有着极好的效果。
与此同时，这玩意还有着另外一个巨大的作用——制冰。
大燕的夏日，除了皇宫，是没有冰的。
如能在这炎热夏日制出冰来，那钱……简直不敢想象。
但，大燕也没有硝石矿啊！
无奈之下，他也就只好跑去那很不卫生的茅厕一点点的挖了。
换而言之，在当下的条件下想要得到硝石，仅有这么一个法子。
因为粪尿之中含有尿素。
尿素之中有脲酶，可分解为硝。
而后问题就来了，自家就这么一两个茅厕……数量太少，给李老爷子治病倒是够了，可要制冰，远远不够啊！
“可怎么办呢？”
他叹息。
总不能去一家家的茅厕找吧？
丢人呐！
堂堂赵公子，专顾别人家的茅房？
成何体统啊！
况且，即便抛却脸面问题不谈……家里仅有他和老爹、刘娥三个人，人手方面也不够啊！
“嘎吱。”
大门被推开。
赵恒抬头，以为是消失了近两日的老爹回来，却不想是个只是有点眼熟的人。
“谁啊？”他冷声开口，暗自戒备起来。
而今赵家宅子几乎没有防御力量，突然来了个外人，还真不好打发。
“少爷，是我啊，臭屁。”
“是……你？”
赵恒拉长声调，大概想了起来。
这“臭屁”是他先前的小跟班中很不起眼的一个，由于平时拍马屁不好听，有时还不符合事宜，所拍的马屁也就成了臭屁，于是他便给起了这样的名号。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冷声问。
“少爷，抱歉，我……确实跑了。”
臭屁垂着头，很快又鼓起勇气：“我知道我是赵家人，赵家有难，我偷偷跑路，很不好，可我也是无奈，这里是五十两银子，算作是我给自己赎身的，您别嫌弃。”
赵恒有些诧异。
京城内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才十两八两银子的，这臭屁突然搞了这么多钱，显然问题很大。
“哪里来了？”他笑呵呵问。
“我……我养猪赚的。”臭屁闷着头。
“逗老子？你才跑了两三个月？养猪能赚这么多？”
“我……找了个小寡妇，她家里养着许多头猪，刚卖了一批，赚了点。”
“嗯？”
赵恒倒抽凉气，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
这也可以？
找个有钱的小寡妇，直接就……发家致富了？
“等一下！”
他顾不得许多，猛然一震：“你婆娘是养猪的？还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