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刚才的惊心动魄,文弱书生周庭歌并未失态,也可以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刚到家便有电话打来,周庭歌把自己随身的手机扔在客厅,去到书房接电话。
“周少,查清楚了,是黑街派的人。”
周庭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听到这话晕开一抹笑容,有点冷淡,“黑街什么时候沦落到派这么不专业的杀手了。”何止是不专业,就这几个货说是杀手都侮辱“杀手”二字,“再说,黑街自唐期恩去世之后,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电话那边也无法给出完美解释,虽不合情理,但客观事实如此,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是黑街派的,铁板钉钉的事情,即便派去了俩猴去搞刺杀那也是黑街派的,没有疑点。说到改邪归正,浪子再回头,也不能改掉曾经是浪子的事实。
“黑街内部是否有动静?”周庭歌问道。
“没有,一切如常。”电话那边回复道。
“情报科呢?”周庭歌继续问。
“资战继任唐期恩职位为情报科事实上的老大,目前来看,一切都在正轨,但独木难支,边境目前各方势力混乱,黑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如果还要插手绿港事情,怕是更是雪上加霜。”电话回复道。
周庭歌喝了口咖啡,沉思片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了解。
“毛灵潇的身份没有可疑。”电话那边继续说道。
“好,我知道了。”周庭歌挂断电话,看了眼手下放着的那一沓毛灵潇个人资料。
周庭歌长长地叹口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绿港灯火通明的美景,黑街为什么会派人杀他这件事,他实在没有想明白。但他想不明白的事还有其他的,比如说,毛灵潇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显然这些表面资料他是不信,自从毛灵潇大张旗鼓地在物理系门口堵人,他就开始着手调查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连他的人都查不到真实信息,这个小姑娘会有多单纯呢?而这个不怎么单纯的小姑娘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熟悉——
唐期恩。
“周美人,如果我赢了,你归我。”
当年,他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她的未婚夫。
周庭歌微微闭眼,缓缓心神,将这沓个人资料扔进了碎纸机。
与此同时,刚刚死里逃生的杀手们此时正坐在一辆小金杯的后座上,有两个大概被毛灵潇踢断了肋骨,已经疼晕过去,只剩下黄毛和黑毛两只人模狗样的毛还清醒着,开车的是个年轻得有些像童工的小姑娘,看样子也就是十七八岁。
现在杀手的门槛都这么低了么?
“你是来接应我们的啊!”黑毛说道,细细打量了下这位司机,身量纤细,脸色苍白,一副病弱模样,实在不像是能打会杀的人,遂问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小姑娘傲得很,没回答,甚至连个眼风都没赏给他们,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子。
吃了一记闭门羹,黑毛有点抹不开面,黄毛背地里戳了下他,开口说道:“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没想到那个小妮子还有两手,是我们轻敌了,还要劳烦姑娘来这么一趟,你放心,这活还没干完,我们明天再干,一定……”
“干完了,做得很好。”小姑娘懒洋洋地开口打断黄毛的话。
黄毛挠挠头,尴尬一笑,人都没杀掉还说是干好了,不过主顾都发话了,就不多说什么了,“那咱们现在是去哪儿?”
“结清最后的款,不能让你们,白跑这一趟啊。”小姑娘淡淡地说道。
黑毛和黄毛相对一笑,按最初的约定,这尾款数额可不得了,高达七位数,是他们这种人辛苦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赤裸裸的都是票子。
“哎,我说姑娘,我们接到的生意就要杀了那个男人,现在……”黄毛心有疑惑。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杀了他么?开玩笑。”小姑娘就像听到笑话一般,这诡异的笑容让后座上的黄毛有几分寒意。
但不知天高地厚的黑毛一听这番奚落那是相当暴躁,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一个孱孱弱弱的小姑娘这样肆无忌惮地笑话,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看不起谁啊!”
车速一下加到底,后座的两人连忙抓紧扶手,这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看不起你们了。”小姑娘慢慢地说。
“你!”黄毛见势拦住张牙舞爪的黑毛,赔了一脸笑,“那不影响结尾款吧。”
什么生意不生意,脸面不脸面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这个年头,有啥都不如有钱,何必逞一时之快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影响,”小姑娘从副驾驶上拿了个纸袋扔给后座的两人,看厚度,得有个几十万,“今天出门办事没带太多,这是利息,等会儿下了省际高速,有人会把剩下的尾款交给你们,拿了钱就滚吧。”
黄毛扒拉开纸袋,红彤彤的票子让他垂涎欲滴,两人抱着这一堆钱心满意足地做着白日梦小憩。
小姑娘从后视镜里轻蔑地瞟了眼这堆烂泥,嘴角微微勾起,高速飙车,一丝不惧,她年纪虽小,但开车不仅稳还猛,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后座的人正睡得人仰马翻的,猝不及防的刹车带来的惯性让他们惊醒。
黄毛揉揉眼,看了眼车窗外,有几个黑色西装民工,看来是要结尾款,内心一阵狂喜,但面子上还是要维持着波澜不惊,“到了?”
小姑娘拔下钥匙下车,黄毛唤醒黑毛,再看一眼那两个兄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两人也不去管他们,兴高采烈地蹦下车,小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西装民工办事。
24寸鲜红的行李箱拉到两人面前,“尾款拿好,绿港这个地方你们就不要待了,主人已经安排你们去外地,我会送你们过去。钱,你们还要点点么?”
黄毛两只眼睛里直冒光,这么大的箱子得有好几百万吧,也不差那一块两块的,想到这里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做生意讲究诚信,我信得过主顾,辛苦兄弟们了。”
小姑娘点上一根烟,看着两个视钱如命的废物如同小丑一般滑稽,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烟雾缭绕,醉生梦死。
“处理好,别节外生枝。”
“是!”
未等两人缓神就被西装民工的乱斧砍死,死不瞑目,而车里的另外两个,还没等清醒就魂飞魄散,生动诠释了什么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支烟吸完,小姑娘丢下烟蒂,狠狠地搓了下,微微眯眯眼,一股恨意,心底而生,“查一下黑街内部,有人要找不痛快了。”
“是!”
不出三分钟,寂静小路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点滴血迹也不曾有。
一场秋雨毫无预兆光临绿港,将三十多度的气温硬生生地逼回到二十度上下,在元月楼吃完庆功宴的电院众人勾肩搭背,迈着充满醉意的步伐慢吞吞地往宿舍走,即便是天降小雨,也没能让她们加快步频。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潇潇洒洒……我并不是想让队长走,我……”郭明芳已经把自己喝断片了,东一句西一句地乱扯,扯到她家队长,更多的是伤感和懊恼,她内心很遗憾,十分遗憾,“别人都说我们电院胜之不武,他们懂个6!他们没看到队长每天陪我们训练!没看到队长给我们指点战术!没看到我们累,队长更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知道知道,没人想让队长走,但她也大四了,该收心写论文找工作了,总不能拖着人家不放吧,别人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薛莹架着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郭明芳,劝说道。
“不!”郭明芳摇摇头,“我就看不上他们技不如人还说队长托关系走后门。”没等薛莹说话,郭明芳从薛莹身上挣脱出来,趴在路边的长椅上,“我又何尝不是呢,又想维护球队的名声,又想享受队长带来的荣耀,莹莹,你说我是不是那种又当又立的绿茶啊。”
薛莹蹲下来拍拍她的脑袋,“没有,你不是,我们,包括队长都知道你也是为了球队好,不要自责,你对队长的维护,我们都看在眼里的,队长也心领的。”
“我好喜欢队长,我不在乎她后面有谁,我不在乎她有什么势力,都是正常人嘛,为什么要把队长划到三六九等里面去呢,我不服!我不服!”郭明芳说着四六不着调的醉话。
薛莹无语问苍天中,千万不能跟醉鬼讲道理,“好好好,不服不服,小芳,队长她也喜欢你,喜欢球队的每一个人,没人把她划分出去,相信我,我们球队就是一个整体,每个人都是家人。”
“明芳喝得也太多了点吧。”另一个稍微清醒的队员上前搭了把手。
薛莹叹口气,摇摇头,“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耍小孩子脾气呢。从球赛一开始,我们电院就饱受争议,她又是下一任队长,身上压力自然比别人大得多,我们理解吧。”
“理解理解,其实毛队心里比我们更苦涩,她把所有不好的评价一个人背了起来,说实话,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队员感叹了一句。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赶紧走吧,都下雨了,不要着凉感冒,门禁时间也快到了,别耽误回寝室的时间。”薛莹说道。
众人七歪八歪相互搀扶着走着,路过圣港大学的无名池时,噗通一声让醉醺醺的众人惊了下,像是被灌了强效醒酒汤。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哪有,你喝多了,出现幻觉了,赶紧走吧,雨要下大了。”
“不对,我也听到了,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里面这么黑,会有什么重物,现在都十一点了,说不定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走啦走啦!都要淋透了。”
无名池一片寂静,只有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池边一双白色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在黑夜中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