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侍女静静的站在一旁,将她们带到房间后就不再说话。
沈意融一进房间,就仔细的观察着。四个书案前后两个摆放着,最前方的,是一张高脚海清石桌,并配套的椅子。而上面放置的东西与四张书案的一般无二,唯独,多了一杯茶,茶上还有热气渺渺飘出。
一看,就知道刘先生刚走不久。想来也知道,刘先生最重视时间不过,不可能不候着我们,即使我们早到。
那又为何要离开,还将这么明显的茶杯留着……沈意融心中暗道,难道,这算是一场“入学考试”?那我要如何做呢?
沈意融心中暗暗思索,但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眼前的书案和软垫,只觉得脚有些酸痛。仔细一算,原来从自己院子出发再到现在,已经挺长一段时间了。
面上不动声色,实则长裙底下的脚微微扭动,缓解着酸痛。沈意融破罐子破摔,打算挑个位置坐着了,毕竟一直站着也不是解决办法。
于是转头问沈意欢:“妹妹有何打算。”,说着便看了一眼那四个座位。
沈意欢回答的挑不出毛病,“都听大姐姐的。”
沈意融暗暗惊叹沈意欢面不改色的养气功夫时,沈意欢也佩服沈意融。毕竟,自己可是看见沈意融淡定的模样,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一会儿吧,之后等二妹妹和四妹妹来了,我们再说?”,沈意融询问着沈意欢的意见。
“姐姐说的是,那姐姐先坐。”,说着沈意欢便微微侧身。
“身为长姐,自然是要妹妹先选。”,沈意融笑眯眯的说道。
“这……”,沈意欢略带迟疑。
“妹妹别推辞了,先找个位置坐吧,不然像我们这般让来让去,最后可就都不用坐了。”
“那我就先选了。”
沈意欢挑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后,沈意融走过去,坐在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待两人都挑选完毕,坐到了位置上时,过了一会儿,沈意菏也来了。
沈意菏身前也有一位带路的侍女,在沈意菏到了之后,就静静的站在一旁,与她们俩那位一样,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沈意菏到了之后,看见沈意融和沈意欢,便佯装生气道:“好呀好呀,你们俩居然背着我先来了!”
“是我们俩的错,没有喊三妹妹!”,沈意融笑着对沈意菏说,“这就给妹妹赔罪。”
“还望三妹妹饶了我们吧。”,沈意欢也在一旁打趣道。
“现在是怎么回事,刘先生还没来吗?”
沈意融看了一眼已经凉透的茶水,说道:“是啊,你也找个位置坐吧,不过你来晚了,只有这两个可以挑咯。”
“没事没事,”,沈意菏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即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即将接近卯时的时候,沈意迟才带着自己的侍女慢悠悠的走过来。
她看见只留了一个位置,而且还是在沈意融背后的位置,当下就恼火了。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走过去,就让沈意欢让开。
“沈意欢,把你的位置让出来,我要坐这里!”,声音中带着沈意迟一贯有的趾高气昂。
沈意菏身为庶女,自然不敢和沈意迟硬碰硬,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将位置挪了出来。
沈意迟看见她将位置让出来后,脸上得意洋洋,觑了沈意融一眼,就要坐下。
而沈意欢也走去沈意融后面的那个位置,还未走过去,就被坐着的沈意融拉住了手臂,“三妹妹,等下。”
说着,便站了起来,对沈意迟说:“二妹妹可知现在是几时了?”
沈意迟不知她这话是何意,但还是皱着眉头回答了,“卯时了。怎么,姐姐有何指教?”
“指教倒没有,只是二妹妹应该懂得先来后到这一词吧?”,沈意融语气轻轻柔柔。
“姐姐这是何意,不如直说。”,沈意迟装傻。
“既然二妹妹听不懂,那我便直说了。刘先生告诉我们要在卯时前全部到这里,妹妹卡着点到,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你……”,沈意迟听见沈意融这么说,却也无法反驳,本身确实是自己来迟了。
“而且,我和三妹妹是最先到的,这个位置也是三妹妹挑的,既然这样,为何你这一说,三妹妹就要让给你了?”
“就凭她是庶女,我是嫡女!”,沈意迟说道,“原来姐姐是要为她出头啊,那你直说便好,何必绕来绕去呢?”话虽如此说,沈意迟心中不屑,就你一个痴傻儿,还想帮她出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听见沈意迟这样的话,沈意欢眼眶发红,几欲落泪,但还是生生憋住了。而沈意菏更是差点绷不住表情,手指尖攥的发白。
“我现在不就直说了吗,二妹妹。嫡庶只是世人所说的,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本就没有差别,更何况祖母也是让刘先生、顾嬷嬷教导我们四人,而非嫡女,你说是吗?”,沈意融态度依旧,并没有被沈意迟散漫的样子所激怒。
“是又如何,但我依旧是嫡女,她们依旧是庶女,我的身份,还是高出她们一筹。”,沈意迟嘴硬的说道。
正说着,就听见几声掌声,“啪——啪——”。原来是从内室走出来的刘先生在鼓掌,“大小姐说的不错。”
看见走来的刘先生,沈意迟有一瞬的心虚,但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便也镇定下来。
四个女生对着刘先生行礼,刘先生只让她们不必多礼,然后自己走到书桌旁,“你们在争论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清楚?沈意融一扫眼,便看见刘先生身后站着的三位侍女,暗道,原来如此,不知刘先生会如何处理。
刘先生的声音,将沈意融的心神唤回,“没想到今天上课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便先教你们,什么是家人。”
“家人是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的存在,不是所谓嫡庶便能粗暴划分的,知道吗?”
“语言是苍白的,难以描述其奇妙的含义,它是兄弟姐妹间同气连枝,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舐犊情深。一个家族的成长,在于家人们的相互支撑,一个家族的衰败,无外乎兄弟阋墙。”
“今天沈大小姐维护妹妹,而沈二小姐却借由嫡女身份,仗势欺人,可谓是高下立见。”
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评价,戳破了沈意迟一直坚信的、被王氏灌输的事情:嫡女高于庶女。
“且你有两错,一是不知先来后到;二是用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
沈意迟眼眶发红,但想到王氏耳提面命的话,“不要得罪刘先生和顾嬷嬷,收敛收敛脾气!”还是向刘先生福了福身,“是,多谢先生教诲,意迟知晓了。”
“嗯,今天这事,想必你们也没心情读书了,就都先回去吧。明天来时,还是大小姐坐右手边第一个,三小姐坐左手边第一个,四小姐坐三小姐后面,二小姐坐大小姐后面。”
“是,先生。”,说完,便齐齐告退。
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刘先生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真有意思,这沈大小姐,看着可不是个简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