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婻没想到戚文渊会来看望自己。

院中石桌上摆放着一支长方的赤色锦盒，戚文渊温和一笑如春风拂柳：“这是我在宫外寻的千年人参，用来调理身子最合适不过。”

柳婻忙将锦盒推了回去：“我身子一直很好，用不着这么好的人参。”

她想不通，戚文渊是蒋贵妃的儿子，怎么会来看望她这个让蒋贵妃罚了三个月俸禄，还让高嬷嬷断了腿趴在床上下不来的人。

况且，这速度实在太快了。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戚文渊说：“嫂嫂就收下吧，这也算是替我母妃给你道歉了。”

“我母妃如今协理六宫，很是忌讳那样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站在皇室颜面才会带人来这儿。她其实人心不坏。”

他声音格外平和，眼里更是透露着几分真诚。

让柳婻对他的话，产生了三分信任。

也是，哪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真德性？

而且上次在地宫时，他还曾帮她说过话。

“所以，还请嫂嫂收下，不然我会寝食难安的。”戚文渊说着，又将锦盒推了过来。

戚良眸色泛着冰冷：“既是四殿下好意，那你便收着吧。他如此关心你，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柳婻听着这话怪怪的，但千年人参难寻，她也就不客气了：“多谢四殿下。”

“太子殿下怎么也在这儿？”戚文渊笑容如沐春风问。

“路过。”

戚良掸了掸本就不染一丝尘埃的白衣，“你既无事，那本宫就先回宫了。”

话音刚落，柳婻本想送送他，可戚文渊还在这儿坐着，她只能留下：“今日多谢殿下。”

戚文渊抿嘴一笑：“看来皇兄对王妃颇为照顾。”

“也不是，只是我在宫中无事可做，所以有时会去太极宫礼佛，一来二去便熟悉了。”柳婻担心他看出什么，所以随口糊弄道，“太子殿下算是我的半个老师。”

“原来如此。嫂嫂既然不想待在宫中，何不向父皇请愿，去我大哥的封地呢？秦地早已修建了秦王府，大哥每年的食禄都会送往秦地。”

戚文渊话音未落，柳婻就十分震惊：“你说什么，他的食禄不是应该由我继承么？”

“嫂嫂难道不知道吗？大哥被封为秦王，食邑一千户。每户每年需向秦王府上缴一石大米，或同等价值的丝绸绢布等等。”

“这些东西，一来难以千里迢迢的运送至京城，二来秦王府现在只有两个仆人在打理，也难将这些东西变为现银。”

柳婻很心痛。

一千石大米，这些粮食若是卖出去，足够她柳家两年花销了！

痛心！

怪不得她爹总说，有个好的出身，有多么令人艳羡了。

大虞实行王侯外封制度，不过大多没有实权，朝廷也不发放俸禄，只靠收取食邑粮税充当俸禄。

收了税之后，即使再向朝廷缴纳三成，也能让王府攒下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柳婻更痛心了，她就知道留在宫中没什么好处。

她娘家清贫，父亲更是两袖清风，给的嫁妆不过一盒首饰罢了。

至于她身上的现银……也只剩下了不到百两。

天底下最穷的王妃，或许就是她了吧！

“……”戚文渊见她两道柳眉都纠结在了一起，又安慰道：“不过嫂嫂现在吃住都在宫中，也用不了什么银子。

“我在宫外有皇子府，可以差人替嫂嫂去办这些事情，让人将一些去年的陈米折成现银，带给嫂嫂。”

柳婻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笑容：“总不能一直都这样麻烦你，再说我又帮不到你什么，叫你这样劳神伤财的走一趟，我也难为情。”

她从不信毫不相干的人，会莫名其妙的想要帮助她。

除非这个人对她有利可图。

戚文渊淡淡一笑：“怎会？父皇前些日子曾交给我一件差事，我拖了几个月都没有完成。现在嫂嫂就可以帮我做这件事。”

柳婻抬手斟茶，青葱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似在考虑：“什么事情？”

“三皇兄常年在东宫闭门不出，更有想常伴青灯古佛的念头。父皇对此，颇有异议，让我想些法子来断绝皇兄出家的念头。”

戚文渊凤眸轻敛：“思来想去，皇兄一直未曾成家，不曾知道成家立业和佛门清净地的区别。”

“所以，我就收集了一些美人图，想让他挑几个合心意的，留在东宫伺候。”

他说着，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只是我母妃与皇兄向来关系微妙，我想去太极宫，实在是困难。”

柳婻微微挑眉。

所以，在听说她跟戚良关系匪浅后，就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给戚良挑选美人？

似乎是个不错的差事，她也想看看戚良冷若冰霜的脸，被迫裂开的模样。

“这……画像倒是可以送进去。”柳婻斯条慢理道，“只是他挑不挑，我就无法保证了。”

“那是自然，只要嫂嫂愿意帮我这个忙就好，我也能早日向父皇回话，免得他老人家日夜替皇兄分神担心。”

两人就这么敲定了，戚文渊明日就送美人图来甘露苑。

但柳婻没想到，这两拨人在第二天，又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