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日暖,堤月湖畔杨柳拂岸清风绰绰,曲廊外绿草茵茵百花盛放。
握星亭内有一美人,白衣揽袖细眉水眸,细白的手指捻着青釉的茶杯,浅淡的光晕打在腕骨处几近透明,整个人似在发光。
神色淡雅端庄却无甚血色,只额间一抹嫣红花钿,为其增添了几分精气神。
我见犹怜。
谢清月抿了一口茶,浅淡的唇色微微湿润,眉间缓缓地顿了一下。
堤月湖内一艘画舫上满头金银簪花的王家夫人满意的夸赞:“二姑娘这般颜色,当真不负良州第一美人之称。”
她瞧着谢清月越看越满意,恨不得明日就将人娶回家。
坐在王夫人对面端庄文雅的谢夫人坦然受了这般称赞。
她家二姑娘的确绝色,可惜身体不争气,说了几户人家都因着‘病弱’二字无疾而终,眼瞧着二丫头要过十八了,这婚事当真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原是看不上王家的,满身财气无甚学度,但王家的小儿子还算周正知礼,王夫人虽说俗气些,几番接触下来倒是尚可,这样的人家勉强配得起她家二丫头。
“不瞒王夫人,二丫头平日鲜少出门,外人只知二丫头风华绝代,却不知她诗书才情更是一等一,幸得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儿,徐礼都要排第二了。”
谢家长子谢岭,字徐礼,今年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
王夫人更满意了,她家是有钱,但底蕴到底差些,就喜欢有诗书气的人,要不然也不能明知道商人不可入仕还要送小儿子去书院。
“俊儿怎么还没来?”眼瞧着约的时间都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
谢夫人脸上的笑意也隐了下去,抬眸瞧了瞧波光粼粼的湖面,似随意的道:“今日的天气倒是颇为晴朗。”
大丫鬟金翠心领神会,俯身出去摆手让画舫靠岸。
这样烈的太阳,二姑娘一会儿怕是要受不住的。
若是王丰俊照时赶来就罢,若是不能,这婚事便不能成了。
王丰俊再知礼,这等时候大意怠慢便是不尊不敬,日后便是说出花来谢家也不能答应。
谢清月脊背挺直神色淡雅,双手拿着帕子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时不时往四周看一眼,脸色越发苍白。
打扇的南星漫不经心的瞧着,耳边听着画舫靠岸唏唏索索人群下来的声响,浅浅的咳了一声。
谢清月脸色越来越白,似乎喘不上气来的弯了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掩住口鼻。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星儿啊!”南星利落的将团扇插在腰后,上前照看不舒服的谢清月,又轻又急的顺着她的背。
缓步走来的谢夫人脸色一变,脚下快了几分,嘴上吩咐:“快去将马车牵来,派人去请宋老先生。”
说话间到了握星亭,一眼瞧见脸色苍白的谢清月手中的帕子一片殷红,慌得声音都打颤了。
“快!金翠,快扶二姑娘上马车!”
跟上来的王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瞧着脸色苍白疑似吐血了的谢清月更是不善。
好倒是好,可这身子也太不争气了,若是娶回去过几日人没了也太晦气了。王夫人这般想着,脸上表情也忘了遮掩,全都落尽了谢家人眼里。
谢夫人眼见着谢清月被扶走,岸上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帕子一甩端端正正的站在王夫人面前,持稳大方的道:“巳时半已过,贵公子还未到,倒是枉费了王夫人的一番苦心,我家二姑娘今日受累,无福消受王夫人的美意,之前种种就此作罢,我便先回了,王夫人自便。”
王夫人脸色更难看了,她还没嫌弃谢清月是个病秧子,谢家人倒是拿起他们的不是了!
“谢夫人严重,是我儿无福,配不得良州第一美人!还望二姑娘保重身体,莫要叫谢夫人伤心。”
这话就差指着谢夫人的鼻子说谢清月怕不是要早死了。
谢夫人攥紧了帕子抬了抬下巴,一双凌厉的凤眼紧紧地盯着王夫人。
她生于权贵,嫁于书香世家,别说在良州,便是上京也不曾受过这等气。
“借王夫人吉言,二姑娘虽说不是我亲生,但我作为嫡母自有护她周全之责,我家二姑娘是个有福的,定比贵公子福泽深厚。”
若是我家二姑娘出事,王丰俊必得走在我家二姑娘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