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记事起,自己的这位伴读便是一等一的守规矩,言行举止最是有章法,行事也极为周全,严谨板正得不像个真人。
虽不是习武的练家子,但强身健体的拳法每日都会打,从来不会呈现出这般柔弱的姿态。
忠保那句“像是变了一个人”,又乍然在耳边响起。
秦越的神色变得莫名。
吴依正被口水呛得眼泛泪光,视线里冷不丁出现一双镶着金丝银钱的黑靴。
“吴卿是被朕吓到了?”
“?”吴依抬起婆娑泪眼,迷茫委屈至极,“陛下?”
湿漉漉的眼睛对着秦越眨了眨,带着百分百纯粹的疑惑。
她在心里叹气,习惯了现代人说话直来直去,这古人每句话留五分的风格,真是让人猜着心累。
秦越与她对视片刻,被那双纯真如同傻子的眼睛弄得怔愣了一瞬。
“朕叫吴卿来,是有关吴卿职务的事。”
职务?不是要杀头?
秦越盯着她额头上的鼓包道:“吴卿脑子伤得不轻,怕是记不往偏殿的那些茶叶。明日起......”
吴依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喜悦,朗声道:“臣也正想请半个月的假——”
“......去偏殿学茶。”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御书房里静了静,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
秦越平静地看着她:“吴卿方才说什么?”
吴依低下眼睑重重地抿起下唇。
她才想问秦越在说什么?
伤了脑子记不住品种繁多的茶叶,便要去学泡茶,茶博士一天不上工他就无茶可喝吗?
你尊重过以前每天为你泡茶的忠保公公吗?
“臣......”吴依慌了神,只觉得心累,“臣刚刚有些耳鸣,陛下是说允臣告假对吧?”
秦越忽然在她跟前蹲下来,冰凉的视线蓦地与她齐平。
粗粝的手指钳着吴依的下颌,轻轻一用力将她的脸抬起。
“唔......”
这张被痛得略微变形的脸便清晰地落入秦越眼中。
秦越想着上一世吴白衣在朝堂里搅弄风云,语气森寒:“吴卿舍得一日不来御书房?”
“什么?”
吴依猝不及防被捏了脸,睫毛颤动间双颊暴红,像只被晒足了太阳的水蜜桃。
说话间嘴唇嘟起,呼出的热气轻拂过秦越的虎口。
秦越细细看着她的神色,后知后觉地感应到手指下的细嫩。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站在远处的宫女们已经跪了一地。
忠保之前还听到隐约的人声,后来却听不到了,偷偷往里面看去,第一时间看到了跪着发抖的宫女。
遭了!吴大人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