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问你话呢,还不老实?是不是想让我动手啊。”胖子有些不耐烦,兀自凶道。
“别吵了,我不是坏人。”那人摘下了面罩,头发一甩,露出一张光洁的脸来。
果然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的皮肤很白,在黑夜里都能看出那种通透白皙,长着一双秀眉,而她眼睛里的神气却显得有些病弱憔悴。这看上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但她的眼神,总给人一种经事非浅的感觉。
“什么……什么玩意,居然是女的。”胖子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一下显然给他震惊不小。
“你为什么要潜入我家,偷听我们说话?”我问她。
她显得很平静一样,淡淡的说:“你家?聂松茂是你什么人?”
我愣了一下。聂松茂,正是我外公的名字,除了家人,也只有以前的邻居和熟人知道,她这么小的年纪,看上去还没有我大,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他外孙。”我保持着镇定,尽量用一种从容平淡的态度和她说话。
聂家院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你可以理解为我是现在的屋主人,所以我说是我家,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那女人扫了我两眼,像是在内心里确认下我的身份,随后看着我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受到一个托付,是外公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想要知道外公的消息。但是他们很久没有了联系,如今他自己已无法做到上门来拜访,所以需要由她来代劳。
想到她所说,我在脑海里对应了一下,外公以前确实有一位朋友,家道中落的时候还是靠了人家的帮助。那这样看来还是友人,但有友人穿成这样拜访的吗,我还是狐疑。
看我依然没有放下戒备的样子,她笑了一下,接着说,她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一座空房子,已是无人的迹象,过去的老邻居也都走的走搬的搬,周围都是这两年来的新住户,对我家的了解不多。她花了更多的时间打探查询,这一来二去,才知道外公已经过世了。
她准备回去交差的时候,发现我突然住了进来,由于对我没有了解,看这无人接管的房子突然来了个住户,觉得我的身份可疑,为了不被发现,于是就用这样的方式察看下我的情况。
我觉得还是有些事情不正常,正因为她这样的行动方式,还有刚才逃跑时候的动作身手,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女子,安排她前来拜访人家之类的事应该不只这么简单。
这时候胖子接了一个电话,几句对话的功夫之间,聊的越来越轻松,我就听他说了一句“有事情做了”,然后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我:“你倒是挺的混得开啊,白三爷都认识。”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又是对那女子一脸赔笑的说:“姑娘不好意思啊,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这明明刚刚还是一脸凶神恶煞的主,现在却换了个脸一样一脸热情的把对方请到我们身边来。
“胖子,这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我喊道。
“你急什么,跟我去老金那里,路上跟你说。”胖子说完又打了个招呼,叫上这女子跟我们一起回去。
刚才那个电话是老金打过来的,胖子跟我说老金的店里上午来了一些客人,当时这个叫阿霜的姑娘也在,这些人都是白三爷招来的。
白家是古董文玩界的世家,在这个圈子的影响力和人脉自不用说,家主白三爷热爱研究和收藏历史古物,尤其痴迷古籍珍宝,到了晚年收集的癖好却是反增不减,因此白家近几年开始通过各种各样的门路收罗古物。
作为老金最大的下家,店里出的所有尖货也都是转手给了白三爷。这样的客人老金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忙给胖子打电话问人,阿霜就是途径故地代人拜访一下老朋友,叫我们不要伤了自己人。
至于胖子刚刚说的有事情做了,是一件需要商议的计划。
四川那边前阵子挖出了一批古代兵器,卖家急着转手,刚好白家耳目灵通,第一时间买了回去,他们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些兵器是古蜀国的工艺。而且有兵器的地方,附近应该就藏着大墓!
在历史的书页上,人们对于古蜀国文明的认知如今还是近乎空白,白家人显然不想把个消息公布出去,如果被上面先一手盖下来,那么有些秘密永远都不会得见天日。所以白家雇了一群人,然后想在老金这边再聘请两个有经验的帮手,集结之后去四川找墓。
我们到了老金那里,另外四个人都坐着,加上阿霜正好五个人,看样子等了有一阵子。
老金看见我们,就开始帮忙介绍起来,我大概记了一下,这些人有一个做过私人保镖,另外三个都当过兵,有一个还是特种兵退役,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白家请人都这么专业吗,这胖子跟他们一起还凑合,我这军校都没考上待一起会不会很现眼,我想着,微笑的跟他们示意一下:“各位就不用在意我了,我是陪朋友过来开开会的,下墓的事我就不去了。”
胖子听后,龇了一下嘴:“怎么的,你不去啊。这古蜀国的天地不想见识见识?”
“不去,我觉得,我下去可能够呛。”我摇摇头。
“唉,不去拉倒。那下面指不定有多少金疙瘩,你要看我发达了,可别怪爷没提醒你。”
我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老金给我们几个人砌了茶,就开始商讨起去四川的事了。
我此时已是一个局外人,听他们细碎的说起路线规划方面的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我看了下阿霜,她坐在那里,只是听人讲话,也没和他们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始终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她好像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朝我这边望过来,跟我的目光刚好撞上,一瞬间有种奇妙的感觉触过身体,我赶紧缩回来。
众人商讨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金在门口送行,约定了一下明天中午出发。
我和胖子走一路回去,突然叫住阿霜,跟她坦言我们两人都为之前的事情抱歉,要请她吃一顿。阿霜在原地愣了一下,也没有说不去,在我看来只要她不是甩脸色走人,就不算是拒绝了。
胖子带我们下店吃了一顿火锅,酒过三巡,就侃起了大山,一张嘴像机关枪嘟嘟扯个不停。可能受到这种诙谐气氛的感染,阿霜也渐渐放下了拘谨,慢慢酌几小杯。
回去的路上胖子一贯他的豪爽:“这酒过三盏,交的就是朋友了,姑娘这夜深回家若不踏实,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护送你一程。”
我看胖子这么热忱,肯定是选错了对象,怕到时尴尬,便当先打趣的说:“得勒,别人这身的本领还要你送,怕是有我们两个才不踏实吧。”
我说完看她脸上没什么波澜,以为是要发作的征兆,暗叫不好。但是她没说什么,脸上嘴角微微的扬起,细微到我都看不出来这笑里有什么用意。看来让这女子露出真正的笑颜,可真得是一件不寻常的本事。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和胖子也不再插科打诨,收敛了那股子不正经,从容的跟着她走了一路,把人送到了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