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泠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柳稼承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
看着眼前似乎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如照宛思忖须臾，提议道，“明天有个灯会，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方泠然想了想，看向沉默不语的柳稼承，“哥哥去吗？”
“嗯。”
方泠然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几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得问问娘亲。”
如照宛扬了扬眉，笑的有些难看，“好。”
许是沾了父亲的光，她长这么大，除了柳稼承，还没人拒绝过她。
一介平民罢了，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如照宛起身，声音有些冷，“妹妹若是想去，就请自己来吧。”
方泠然应了声，和柳稼承把她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去。
后来，在方泠然的软磨硬泡下，秦媛頔终于破例准许她出一趟“远门”。
“我给赵寅放一天假，让她照顾你。”
方泠然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娘。”
“把这身衣服换上再走吧。”柳稼承丢给她一叠水蓝色的衣服，看了眼一旁的黛鸢，“还有她的。”
两个小姑娘开心坏了，谢过他便兴高采烈地钻进了房间。
“让您费心了。”秦媛頔刚要掏钱，被柳稼承制止住。
“就当是礼物。”
“泠然，这个衣服怎么穿呀。”黛鸢从屏风里探出小脑袋。
“等等。”方泠然刚解开缠绕她身上的丝带，努力回想着赵寅之前穿衣服的动作，“我来帮你。”
除了妓女接客的时候会换上好看的衣裳，她们根本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会穿。
摸着丝滑的布料，黛鸢激动的原地转圈，本就自带高原红的脸更加红了。
她的裙子是淡绿色的，胸前绣了朵花，裙子分了好几层，外面罩了一层轻薄的纱。虽不及那天看到的那位小姐的衣裳华丽，却也足矣。
熙熙攘攘的集市，灯火通明。繁星点点的夜空中漂浮着几盏灯笼，不远处的溪流淌着几艘纸船，寄托着人们的思念飘向远方。
踏入城内的一刹那，顿时飘香四起。方泠然拉着黛鸢直奔不远处的棉花糖摊位，递给小哥几个钱币，“老板，来两个。”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如照宛看见立在人群中的柳稼承，快步走去，“哥哥，你来了。”
还没等两个人多聊两句，买好棉花糖的方泠然已经挨到了他们身边，笑着问好，“姐姐好。”
跟在身后的赵寅屈膝颔首，行了个礼，“见过殿下，小姐，小女名赵寅。是泠然和黛鸢的姐姐。”
“免礼。”柳稼承微点头，“就当在阁楼里一样。”
他特意穿的很朴素，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照宛没理会方泠然，挽过柳稼承，“哥哥，你看那些灯好漂亮，我们也去放吧。”
“小女去给您买。”赵寅低了低头，带着俩孩子离开。
半晌，如照宛站得有些累，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与哥哥相见。”
柳稼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你也该找点事做做。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他知道在如将军的照应下，她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却也太过安逸。
他又安慰了几句，抬起头，就看见方泠然半蹲在石阶下的湖边，手里捧着一盏孔明灯，灯火照在她蓝色的衣裙上，如凝蓝的湖水。
他歪头，凝视着小姑娘的侧脸，明朗的笑靥竟让他一瞬间慌了神。
再好的风光，似也不及这片刻的旖.旎。
身在宫中，他看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谁的笑容如她一般纯洁干净。
“您的孔明灯。”
如照宛接过赵寅手中的灯，莞尔一笑，“谢谢。”
“泠然呢？”
黛鸢手指向台阶下独自一人玩得正开心的小身影，赵寅这才松了口气。
这丫头怪让人瞎操心的。
一行人来到湖边。如照宛点燃孔明灯，放飞出去，却不料卡在了一座过桥上。
她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脚踝，刚想让柳稼承替她去捡，没想到赵寅已经跑了过去。
她失落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却发现他始终注视着那个和她不管是身份、地位、外表都截然不同的女子，一时间胸口堵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
倏地，桥边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许多人围到了桥边。看着在湖中央扑腾的赵寅，柳稼承刚想下水，视线里一个面熟的男子已然游到了她身边。
“都……都怪我……”
方泠然和黛鸢不会游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听到身后传来如照宛自责的声音，方泠然没多想，一气之下拉过她的手重重的咬了一口。
“你……你这是作甚！”如照宛捂住被她咬过的地方，眼眶微红。
彼时，赵寅被救上岸。她呛了几口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男子将脱下放在岸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她才稍微喘上几口气，哆嗦着说道，“谢……咳咳，谢谢你。”
“姐姐！”方泠然和黛鸢抱紧了赵寅，对她瞧了又瞧，确认没有受伤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早知道不来了。”方泠然喃喃自语，瞪了一眼如照宛。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会儿吓得魂不守舍。
况且还是由她引起的。
她刚想上前去道歉，柳稼承先一步发话，“喻忍，你怎么在这？”
“原来是皇兄。闲来无事，碰巧路过罢了。”柳喻忍微微一笑，声音深沉，漆黑的眼眸里映着赵寅挂满水珠白皙的脸庞。
他身形颀长，玉树临风，赵寅不由看呆了一瞬。
注意到男子腰间挂着的玉佩和剑，她一惊，忙跪在地上，“恕小女无礼。今日殿下救命之恩小女定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小孩们见状，也纷纷行了个礼。
柳喻忍扶着赵寅做到一旁的石头上，动作轻轻的，见她要把衣服交还于他，柳喻忍摇摇头，眉眼蕴着温柔，“先借你一些时日。届时让皇兄带给我即可。你先好好休息。”
他未曾见过生的如此出挑的女子，出水芙蓉一般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谢殿下。”赵寅低着头，睫毛微颤。心口传来的躁动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见兄弟二人还要叙旧，方泠然和黛鸢懂事地搀扶着赵寅先回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