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苏坐在池边钓鱼,见了她来也不动。
茶瑢有些生气,刚想发作,李辞月就拦住她,还让茶瑢拿个凳子。茶瑢去拿凳子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公主怎么就突然不生气了,还要跟驸马钓鱼了?这俩主子真的一点都让人猜不透。
池塘边。
两人安静无言。
直至,一条鱼上钩。赫连苏面露喜色,边把鱼放在篓里,边说:“入宫前,我经常去溪里钓鱼。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李辞月听着他分享,只不过他也不是多话的人,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就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他说:“我自小在庵里长大,并不知道那药如此毒!”
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胡乱玩弄女子,但又不想负责,这药肯定没少用,所以她本以为赫连苏很清楚,且用得不少。
“不知者无罪。”她朝他笑了笑,真的没有一点怪罪了。
他释然。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赫连苏挺可爱的——因为她生气不肯见他,他就用身世卖惨,拐着弯告诉她他并不知道这药的毒性。
李辞月是相信的。
不过,李辞月对他生病的事很好奇,就打算找人给他看看,这个人吧,不能是宫里的御医。
几次出府,木禾都提心吊胆,于是想让茶瑢劝说。茶瑢也怕公主出事,就说:“殿下想要买什么,让奴婢们去就行了。”
这些丫头们哪里知道真假?就怕被那些行走江湖的骗子郎中给糊弄了。但是为了不引起他们的疑心,她不仅仅去药店,也会去其他的店铺。
她走在申京的石板路上,望着街上的热闹,缓缓说道:“倒不是要买什么,就是觉得外边新鲜有趣,想出来逛逛。”
茶瑢知道公主想做什么,就是皇上也会就着,只能让侍卫们注意。
这时,她看到一个马戏团一样的摊位,有位眉清目秀的男子正在给一个人的后背扎针。她定步——这是针灸么?
她又细细端详那男子,他有一个布袋,布袋就放在一旁,这些针也是从他手上的小布袋里拿出来的,每一根针都有自己的位置。
针灸!
这个人会针灸!
她指着那穿着青衫的男子,问茶瑢:“你在宫里见过那些针么?”
她看过这个时代的医书,有类似针灸的记载,说是失传了。
茶瑢有些害怕,说:“不曾见过,也太渗人了吧!那躺着的人该有多疼!”
宫中的御医连针灸都不会的,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那青衫男子扎针的手势就是针灸!
李辞月觉得她找到了要找的人了!她站在人群里,专注地看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把针取下来,那趴在凳板上的男子起来,说:“不疼?”
接着他惊喜说:“我的背不疼了!”
李辞月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他们是骗子,看看过程消遣,但千万不能信。
青衫男子却没多言,收了那男子的钱就收拾东西要离开。
李辞月走过去,说:“不知道公子可会医治头疼?”
青衫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清高,冷冷应了句:“不会。”
“你会。”她笃定。
这失传的绝活没人见过,他出师后根本没人相信他,也遭过不少罪。如今有人肯定他,尽管是个富贵人家,但他还是心动了:“是姑娘想要医治吗?”
微风里,斗笠的面纱微微被翻起,露出一点点她白皙的肌肤,好看的红唇。那一瞬间,叶凡恒眼里都布满彩虹。
“可否荣幸,请先生到府上?”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叶凡恒点了点头。
公主带了个陌生男子回府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
木禾很担心,赵侑更担心,而最坐立不安的是从花苑的那位。
冷雁见主子书都拿反了,很是担心,又不免将怨气撒在李辞月身上:“哪有女子带男子回府?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该做出如此失礼节的事!”
赫连苏本来就烦闷,被这么说,更加烦躁。
另一边,她却没有马上安排叶凡恒去给赫连苏诊脉,而是安排他住下。茶瑢不解:“殿下为什么要带叶公子回府?”
她不想被他们知道赫连苏身上的秘密,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意说道:“府里闷,觉得他有趣。”
“可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带一个草民回府,还是位公子,难免惹来口舌。”
“由他们说便是了。”
突然,她就听到外边有响声。是什么罐子被摔破的声音。
她出去,便看到赫连苏怒气冲冲离开,冷雁也追着去。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她看了一眼被砸在地上的酒罐和缓缓流淌的酒,问丫头香韵:“怎么回事?”
香韵是给赫连苏带路进来的丫头,她说:“爷说带了坛好酒,想要同殿下同饮,谁知走到门口就听到殿下说的话……”
香韵也觉得驸马爷英俊貌美,公主不守着驸马却带了个草民男子回来,着实很不妥当!
李辞月带叶凡恒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全天下的人都会误会她,她还没来得及跟赫连苏说,这家伙也跟着误会了。
但想想方才的话,任谁都会误会吧!更何况他现在是她名义上的夫君,面子上也挂不过去啊!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去了从花苑,谁知道吃了个闭门羹。
冷雁生气道:“公主还是同别的男子耍吧。”
这轻浮的话气得茶瑢跺脚:“叶公子是公主的客人,冷侍卫别欺人太甚!”
李辞月忙说:“茶瑢。他现在气头上,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茶瑢:“公主殿下……”
茶瑢回去的路上都在抹眼泪,回到留芳苑,她终于忍不住问茶瑢:“你是觉得冷侍卫刻薄了你吗?”
公主问得有些温柔,茶瑢甚至觉得有些吓人,忙抹了泪。
“你怎么?不敢哭?”
“殿下不是不让奴婢哭么?”
她立刻明白了。茶瑢误会了她的温柔,还以为她这是阴阳怪气,想要“放大招”。
听到公主叹气,茶瑢忙解释:“奴婢替公主委屈,公主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李辞月听了甚是感动,又觉得她把侍女的责任担任得太好而失去自我,她笑道:“茶瑢,女子的眼泪是很金贵的,除了父母和自己,谁都不值得你掉泪。”
茶瑢愣住了。
“茶瑢,你就是你,不仅仅是本宫的奴婢。”
茶瑢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她的意思,李辞月不免叹气,嘀咕了句:“哎,你们又怎么会明白……”
过了一会,茶瑢见她皱着眉头,替她忧愁:“爷不肯见殿下,该怎么办?”
她愁的不是他不肯见她,而是这么一误会,要他给叶凡恒看病他都可能不情愿啊!
李辞月想了想,心中便有了法子,她说:“没关系,我会让他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