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吉祥的冰川
“明永”在藏语里是“镜子”的意思,它是一座村庄的名字。明永村就位于神山卡瓦格博脚下,一条明晃晃的冰川从雪山上沿着一条“u”形山谷迤逦而下,一直延伸到村庄的上方。它有8公里长,平均约500米宽,据地质学家考证,这是一条在地球上纬度最低、国内海拔也最低的冰川,同时它也是运动速度最快的现代冰川,在地理地质学上有着非同寻常的科研价值。
明永村得天地造化之灵气,必然要成为一个朝圣者的必到之地。作为内转经路上重要的一站,也是最后一站,明永村就成了朝圣者的驿站和内转功德圆满的村庄。内转线路不是一个标准的圆圈,因为转经路到了雨崩以后,三面都是大山,朝圣者不可能翻越那些没有路可走的雪山,因此,他们还得从雨崩原路返回,再次翻越南祖纳山口,回到西当村,然后顺澜沧江峡谷到明永村。这段路不算长,大约只有30公里。村庄里有干净的客栈,有迎风招展的酒旗,有成群的马匹骡子,有好客的明永村人。人们在这里住上一宿,第二天便可以去朝拜冰川和卡瓦格博神山了。
在明永村的旅游业没有被开发出来以前,人们是轻易上不了冰川的,只有那些放牛人和到雪山上修行的喇嘛,才知道上冰川的路。大多数的人只能在澜沧江峡谷对岸的公路上,远眺这条从梅里雪山卡瓦格博主峰下悬挂下来的巨大冰川。冰川的两岸是墨绿色的山岗,映衬得雪白的冰川分外刺眼,像穹苍下展开的一大块白色幕布,似乎有许多人间和神灵世界的故事要在上面放映。由于其遥远,由于其险峻,由于其生长于神山的脚下,因此冰川也和神奇的雪山一样,被认为是有灵性的,是应该加以崇拜的。在当地藏族人看来,冰川就像是神灵世界抛向人间的一条洁白的哈达,它是吉祥的象征。明永村人甚至认为,冰川的丰盈枯瘦昭示着人间的吉祥与厄运。每当冰川大幅度地往山下铺展,甚至来到村庄的边缘,那么一定是风调雨顺的盛世;而当冰川萎缩枯竭,冰舌在山谷里大踏步后退时,那就意味着灾难之年了。藏族人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看得就是这样直截了当。细细一想,南极冰层的融化不也是引起世界的恐慌吗?
现在人们修了一条从村庄直达冰川上部的人马驿道,骑马三个来小时就可抵达卡瓦格博雪山脚下的太子庙,那里是普通游客和朝圣者可以和雪山离得最近的地方。
如果说到雨崩村朝圣人们主要是为了淋瀑布的吉祥之水的话,那么到明永村的朝圣者将直接面对雪山和冰川,近距离领略神山的风采。从明永村上雪山的道路,远没有去雨崩艰险,虽然也是爬山,但由于没有那么远的山路,驿道两边植被茂盛,远处的雪山若隐若现,身旁的冰川近在咫尺,与其说这是一条朝圣之路,不如说它是一条风景绝佳的旅游线路。明永村本来海拔就不算太高,仅有2400多米,上到离雪山最近的寺庙莲花寺也才3180米,因此身体好的游客爬爬山也无妨。每次我上冰川,都是弃马走路,似乎谈笑间就到了。
我曾经上过无数次冰川,每次上去,都有新的感受。上冰川的驿道大体沿它在山谷的走向逆行而建,冰川的最下端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冰舌,滴滴冰水从冰舌处涓涓而淌,千百股细流汇集成河,形成流经明永村的明永河。不要以为冰水融化而成的河流一定就晶莹清澈。明永冰川由于是一条运动剧烈的现代冰川,它侵蚀地貌的力量我们也许永远无法估量。冰川在移动时不知从哪个地方带下来大量的沙砾石,它们就像用筛子筛过一般,大的有人手指般大小,小的细如流沙,山上的雪风一吹,将这些沙砾石覆盖在冰川的表面,使冰川的下沿部分看上去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到冰川融化成水时,沙砾石混杂在冰水中一同被冲下山去,因此,明永河是一条灰褐色的冰河,看上去很不干净。但这种水质的不洁不能和我们通常所见的河水污染相等同。明永村的人过去从来都是饮用明永河的水,看起来灰色的水中矿物质似乎很多,但是还从没有听说过明永村的人易患结石一类的毛病。村庄里的人说,这是神山上淌下来的冰水,神灵会护佑我们的健康的。
我想即便是沙砾,它们也是未经过污染的原生态的东西。尤其是万年冰川上,一切都仿佛像远古时代般纯净、透明、古朴。
在朝圣路上观望山谷里的冰川是一件令人既赏心悦目,又胆寒生畏的事情。冰川远看十分平整、飘逸,仿佛在群山的夹持下迎风起舞;而一旦近距离地观察它,冰川就变得十分生动质感,甚至狰狞可怖。冰川的表层时而冰峰突兀而起,仿佛倚天宝剑,闪耀着银色的光芒;时而冰面忽然折断,遗下深不可测的冰缝、冰沟。在冰层堆积深厚的地段,冰川呈现出幽蓝色,蓝得晶莹、纯正、阴森、恐怖。这个冷酷幽深的世界,不知隐藏了多少神山的秘密,也不知蕴含了多少大自然的密码。尽管我们没有藏族人的信仰,但是我们得敬畏自然。当你仔细地品味冰川的种种玄机时,你不能不对它心生敬仰之情。藏族人把冰川神性化,只不过是藏传佛教在这片土地上浸淫了千百年的结果罢了。
现在人们为了保护这条冰川,已不允许游客到冰面上行走,那是危险的。据说过去只有明永村的牧人才知道如何在冰川上行走。冰层上那些纵横数十米的冰裂缝,深不可测,在它们的底部,一定是冰雪王国的宫殿,寂静了千万年,倘若人滑落下去,则无异于坠入深渊,无人可救,无命可还。
当地的藏族人把这条冰川奉若神明,他们从不去招惹它,他们把自己生息繁衍的种种因素与冰川的命运息息相连。村里的年轻人做了错事,老年人就会告诫他们,神山看得见的,冰川在你的头上哩。在上冰川的驿道两边,也有许多朝圣者为自己来世的灵魂搭建的小石屋,他们希望自己的来世转生到这样一个纯净如天国的地方。
每到春夏两季,气候转暖,冰川下部融化,常常造成冰崩。冰崩的声音清脆、刚烈,就像折断一块钢板,回荡在幽静的山谷里,仿佛是神山受到伤害时的惊叫,令人毛骨悚然。明永村人忌讳听到冰崩的声音,他们认为那是不吉利的。在他们心目中,冰川应该丰盈、完美、洁白无瑕。冰川是神灵的领地,是映照他们灵魂的宝镜,是高高的卡瓦格博神山遗留在人间的神迹。面对冰川,人们永远只有瞻仰、膜拜、敬畏,在经文中赞美它,在传说中丰富它,在祈祷中祝福它。
以现代生态学的观点看,这不是对大自然很好的一种保护吗?
二、雪山下的寺庙
神山下面必定会有寺庙,它既是供奉给神山的祭品,又是神灵接受人们膜拜和香火的场所。来雪山朝圣的人,在寺庙里磕下等身长头时,他们的灵魂就和神山的神性融为一体了。
卡瓦格博神山下有两座寺庙,太子庙和莲花寺。它们分别位于海拔2800米和3200米左右的山腰上,这里是内转经路的终点,也是内外转经路上朝圣者观赏梅里雪山最佳最近的位置。一般人很少有这样和一座雄奇险峻的雪山直接对视的机会,人们历尽艰辛来到寺庙前,面对高高在上又近在眼前的雪山,仿佛来到了伟岸的父亲身边,漂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依托之所。
对于我来说,当我每次面对这神奇的大雪山时,我会想起那句有名的诗句,“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不仅是我一个人,所有有幸看到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的人,都会说他百看不厌。
如果天气晴朗,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梅里雪山的主峰——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他秀丽挺拔,像一座巨大的白色金字塔,高耸天际。面向我们的这一面壁立千仞,陡峭的雪坡被自然之伟力拉出道道斜线,显得峻峭而刚毅,像一个细腰宽肩的伟男子;一些嶙峋的巉岩从积雪中裸露出来,呈现出地老天荒、傲雪斗霜的顽强颜色。雪山的顶尖部分似乎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平顶,上面积压着厚厚的雪,恰似一个王冠,显示出他王者风范的威严——那是多少登山好汉梦寐以求的顶峰啊,可无论是神界还是人间,都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从莲花寺看梅里雪山,感觉卡瓦格博峰似乎离我们很近,仿佛伸手可及。直线距离也许不超过10公里,相对高差也就3000多米,别说一个登山专家,就是一个身体健壮的普通人,好像都不会把这点距离和高度放在眼里。可是神灵好像早就规定了神界和人间的界限,不允许你到达的地方,你永远也不能到达。面对神奇的雪山,你惟一可以做的,就是进到卡瓦格博雪山下的两座寺庙里,像那些藏族人一样,虔诚地烧几炷高香,然后再到寺庙外的香炉里煨一把桑,让袅袅升起的青烟飘向雪山,带去你美好的祝愿。
卡瓦格博雪山下的两座寺庙都不大,可以说是小庙,都只有一座经堂,前面一个小院,太子庙连僧舍都没有,也没有固定的僧侣,平常只有守寺庙的两个老人。有喇嘛到此做法事修行了,这时才可听见我们熟悉的诵经声和古号声。因此可以说,这两座小寺庙既是凡界的朝圣者顶礼卡瓦格博神山的场所,也是神灵世界的代言人——藏传佛教的喇嘛们修行打坐、观想神灵的最佳之地。
寺庙虽小,但该供奉的神灵却也一个不少。佛祖释迦牟尼的法像居中,莲花生大师的法像在左,白度母观世音法像在右。与其他寺庙的不同之处在于,太子庙和莲花寺里都供奉有卡瓦格博神的法像。和传说中的一样,他是一位骑白马、披挂白盔白甲、面相英武的武士,有些像我们在古装戏里看到的叱咤风云的将军。我想,雪山与神灵,神灵与骑着骏马的武士,在这里得到了最完整、最形象化的诠释。如果一个藏族人在念诵的经文中祈祷卡瓦格博神前来护佑他达成某种愿望,他的脑海里一定会出现这位高坐骏马之上,手执长矛,腾云驾雾,护法佑民的地方护法神,世间的魔鬼将被他所驱赶,人们的吉祥由他所赐予。人们千里迢迢来到神山的脚下,看到了高耸云端的卡瓦格博主峰,也顶礼了由一座巍峨的雪山幻化而成的神灵。
我在莲花寺曾经遇到过从四川巴唐来的一群喇嘛,他们簇拥着一位气质高贵的活佛来此修行。那活佛年纪不大,只有三十来岁,估计刚举行过坐床仪式不久。一般来说,年轻的活佛都有到著名的雪山上修行念经、闭关打坐的经历,不然他的功德就不圆满。如果卡瓦格博雪山下没有这两座权可避风挡雨的小寺庙,那他们也许会选择一个山洞或一块视野开阔的地方,继续自己的修行。神山将开阔他的视野,丰富他的精神内涵。雪山上艰苦的环境也将砥砺他的意志,磨练他的筋骨。我所见到的活佛大都身体健壮,面色红润,气宇轩昂,我想那大约与雪山的大气以及那上面凛冽的雪风有关吧。
那个活佛我忘了他的法名了,当时我们有过短暂的交谈,可是我看人家好像正在打坐期间,所以不敢过多打扰,没呆几分钟就出来了。他就住在莲花寺一侧的厢房里,平时念经做法事也在里面。据说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了,还打算在莲花寺呆上一段时间。“卡瓦格博会加持活佛的法力”,一个侍奉在活佛身边的老僧告诉我说。我没有问他卡瓦格博神山如何“加持”活佛,活佛的“法力”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这是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老僧掌握的那点汉语和我一点藏语都不懂的窘境使我们无法更深入地交流。后来他要向我借手机,好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转告这边的情况,我也是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我把手机借给了他,当他听到家乡的声音时,我看到一股喜悦呈现在他的脸上。那时我想,现代文明带给我们生活上的种种便利,那才是某种无所不在的“法力”。不知道喇嘛们如何看从几百公里外传来的乡音。
也许就像他们的世界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之外一样,我们的世界也会让他们难以理解。只是,喇嘛们的世界我们很难进入,而他们却生活在我们大家共同拥有的现实世界里。因此,在我们眼里,喇嘛们是神秘的,仿佛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一类人;而他们看我们,则可以用一个宗教精神拥有者的悲悯目光,以慈悲的力量一点一滴地打动我们。当一个僧侣在高高的雪山上的某个地方闭关修行,一坐就是几月甚至几年时,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呢?
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道。
好了,让我们再来看看卡瓦格博雪山下的这两座小寺庙,它们历史悠久,饱经沧桑。住在明永村的白玛定主活佛曾经给我讲起过太子庙的传说。他说乾隆年间,此地自教盛行。有一年皇太后去世了,要架在海上火化,可是内地的高僧和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有良策可施。这时白教派系的三世噶玛巴大活佛将僧衣扬手一扔,铺在东海上,人们才有了架柴火化之地,噶玛巴大活佛为乾隆皇帝解此难题,深得皇帝信赖,遂御笔一批,准噶玛派系的喇嘛们可在任何地方建寺庙供奉神灵。噶玛巴大活佛首先选定在卡瓦格博雪山下建太子庙。据白玛定主活佛说,在香火最旺盛的时期,太子庙的喇嘛有7000人。
这个巨大的数字让我疑窦丛生,藏区的大寺庙我见得可不少,拉萨的三大寺最鼎盛时期也不会有这样多的喇嘛。我反复问他,真有那么多人吗?白玛活佛也反复肯定,有的,真的有。
他还举出实证,以证明他并非在讲一段传说。他说此事是记在石头上而不是书上的。很久以前太子庙曾经遭遇过一次火灾,那是因为香客们在寺庙里点的香火太盛,导致寺庙被焚,仅剩一片废墟和断壁残垣。但是有一处地方的火老是不熄灭,那火也奇怪,只在作为寺庙地基的石头上燃烧,直到把石头烧成了碎片,火才终于熄了。一个喇嘛有一天发现这些碎片上有藏汉两种文字,拼凑起来一看,才有了上面那段故事。白玛定主活佛说,那上面还有乾隆皇帝的大印哩。
那么,这些历史的“碎片”还在吗?我追问道。
活佛沉吟良久才说,早就丢失了。寺庙都有一两千年了么。
我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白玛活佛没有时间概念和数字概念。我再不想去追问一段神奇传说的真实性和合理性。有人相信它,它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真实和合理的。你干吗非要去破坏人家在心灵深处构筑的世界呢?那是残酷而不道德的。
比太子庙海拔更高一些的莲花寺又是另外一个版本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德行高远的活佛在梅里雪山上闭关修行时,发现对面山坡上有一头牛,天天都在那里吃草。活佛闭关结束后,牛便不见了,只可见到一堆牛粪。活佛用法杖刨开牛粪,发现下面有一个佛像。活佛从此看到了自己和梅里雪山的佛缘。(雪山脚下的村庄里类似的故事不止一个版本。有个故事说活佛在牛粪下发现的是一只金牦牛。)
活佛得了佛像后,印度的佛陀便托梦给他要在这里修一座寺庙。寺庙建成后,那座被发现的佛像也成了镇寺之宝。活佛想把这消息告诉在印度的佛陀,于是把法力作用到一只猫身上,他写了一封信绑在猫的脖子下,让猫通过一个山洞抵达了印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还从印度带来了寺庙所需的经书。
这个山洞被明永村的人叫做“猫走向印度之洞”,至今还在上冰川的驿道边,已经成为一个朝圣者顶礼的圣迹了。许多朝圣者在洞口前插上几炷高香,挂上印有经文的经幡,有的朝圣者还将自己的额头去触洞口那冰凉坚硬的岩石。我相信在他们的记忆里,一定有这样一只法力深厚的猫,它穿越了时空隧道,出没在神界与人间。可是谁有幸看到了它呢?
谁会是那个幸运儿不是最重要的。“猫走向印度之洞”形象生动地说明了藏传佛教和印度佛教的渊源关系。我们知道藏传佛教是在印度佛教传入西藏后,和本地的原始宗教苯教相结合才最终完善起来的,在藏传佛教徒的心目中,印度佛教是他们的祖师,许多喇嘛高僧都以到印度去学经修行为人生中的一大理想,但要到印度去,要爬多少座大雪山,要走多漫长遥远的山路啊!现实世界中有一个通向大地深处的山洞,就让人们的想像力插上翅膀有了某种可能。它的尽头可以是任何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但也可能是印度。谁知道呢?
这个山洞有数百米深,洞口不大,但里面很宽敞。据进去过一小段的明永村人说,山洞最宽处有两米宽、两米高。由于没有相应的勘测设备,因此没有人钻到过尽头。这很值得庆幸,为人们想像的空间留下了足够的余地,让一段美好的传说不至于破灭。要是某一天有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人带着一身现代文明的玩意儿,把这个神秘的山洞钻透了,然后出来宣布说,它只有300米深,离印度还差得远呢,这个多事的家伙一定会触犯众怒。
神界的传说飘飘拂拂,空灵魔幻,不受任何限制。我们自认为是现代文明的拥有者,其实我们早已经丧失了很大的想像空间。我们不愿相信人可以在空中飞翔,也不相信喇嘛可以在江面上行走,冰雹可以被喇嘛们的法力驱赶,雷电可以掌握在他们手中,来世的景象可以在今生中得到印证,甚至也不相信一只猫可以从山洞里跑到印度去。
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当外国一个叫哈利·波特的小子骑着扫帚在空中飞行时,会有那么多的大人和孩子涌到电影院去看。假设他们相信这是有可能的,是好玩的,或者是真实的,你又何必去追问喇嘛们的心灵世界呢?
那么,什么东西才能使一个民族的精神内核一代代地传承下去呢?我想,共同的信仰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