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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官场 §小人

我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我比较擅长小人哲学。我只讲手段,不讲道德;只讲利益,不讲原则;只讲得失,不讲是非。我运用小人哲学就像工人做工、农民种地一样得心应手,熟练自如,游刃有余,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有文章说,如今是“小人时代”,小人多如牛毛;成功最关键,品德不重要。特别是在机关,相信的是实力和手段。我是靠小人哲学当上了机关的中层干部,如今日子过得很滋润,很潇洒,令人羡慕。我想,小人这个词其实是一个褒义词,和能人、强人、高人差不多。只是人们对它有偏见,才使大家对它躲躲闪闪,很少有人承认自己是小人。

我信奉的是实用主义哲学。读书的时候,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拥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曾想当一名科学家,完成一系列发明和创造,造福社会,荫及子孙。我也曾想当一名作家,写出传世佳作,为人类创造精神财富,也使自己名垂青史。可是,大学毕之后,我的家人费尽周折,才使我走进了机关。到了机关工作之后,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十分平常的人。我想,我的理想没有根基,我的理想很可笑。事实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机关工作的。有的人官运亨通,不断升迁,风光占尽,潇洒极了;有的人一辈子居于人下,任人颐指气使,被人呼来唤去,窝窝囊囊;有的人飞黄腾达,左右逢源,好处占尽;有的人平平淡淡,捉襟见肘。我想,有道是适者生存,还是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为好。小人过得自在,没有负担,不那么累。小人可以原谅自己的过错、庸俗、自私,小人可以不择手段。我觉得,如果把人分为君子和小人的话,要选择的话还真是一门学问。当君子固然好,但君子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当君子就要克制自己,为别人多着想,过着必然累,得的好处就少。而小人可以不顾及道德呀、礼仪呀、名声呀,反而更好做,其实,这个社会是一个务实的社会,谁不为自己考虑,谁就吃亏,而当小人脸皮厚,胆子大,无忌讳,往往能够吃香。所以,我就决定当小人,奉行实用主义哲学。凡对自己的有利的事,我就不择手段地去办,凡对自己不利的事,我就退避三舍,至于名誉啦、道义啦、良心啦,我就不考虑了。我做了许许多多见不得阳光但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事,诸如损公肥私、假公济私、损人利己、欺上瞒下、两面三刀、偷鸡摸狗、使坏下绊等。有时也感到有些内疚,但一想到时下这样做的人有许多,也就心安理得了。

当小人只能讲利益,不能讲是非。俗话说,看人下菜碟。我就是这样做的。凡是对我有用的,我管他叫爹都行,否则,我就轻视你、怠慢你。在单位,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上级身上。对我的上司,我付出极大的爱心和热情,同他们打得火热,如胶似漆。我用不着的人,我就不把他当回事。在上级面前,我甘愿做一只狗,绝对听话,而且不断地曲意逢迎,拍上级的马屁,让上级满意;对一般人,我就会摆谱、耍脾气、卖关子。有人问,上级让你干坏事你干吗。我觉得这话问得有毛病。在机关,有一点绝对没有错,上级交办的事不可能是坏事,上级交办的事就是正确的事,必须照办。所以,让上级满意,这是我的处事原则。

在我看来,在机关工作你脸皮薄了就得充当吃亏的角色。比如,当官问题。谁不想当官呀,有权力,有地位,有好处,有面子。在机关工作,大家最为争抢的就是官位了。所以,你必须豁出面子争才行。你脸皮薄不去争,说明你没有本事,底气不足。在机关,脸皮薄被人们称为“腼腆”,或被称为“老实”,没有人肯看得上你。你自己以为讲风格,是君子风度,可人家认为你是傻瓜一个。为了当上中层干部,我三番五次跑局长和几个副局长家,反反复复向各位领导表决心,说自己适合当某某部门的科长,我会做出成绩的,决不辜负领导的重托。当然,顺便表示点“小意思”也属人之常情。

我爱给别人下绊子。在机关,大家相互竞争得很厉害。就像体育比赛,大家都想争第一,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被绊倒了,那么你的竞争对手就会少一个。所以,我总是处处留心,注意掌握和搜集别人的黑材料和把柄,有的觉得不够还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编造一些。在关键的时候,我会将这些派上用场。我的许多竞争对手被我的黑材料挡住了升迁的路。我还会两面三刀。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张三长得又高又胖,我就说张三长得壮实有风度,李四长得又瘦又小,就说他的苗条干练。可是,在背后我常将张三说成蠢猪,将李四说成瘦狗,过一过贬损人的瘾。我对谁不满,我就精心编制对他不利的谣言,并四处散布。在机关,大家最烦的是文件,最感兴趣的是谣言。单位的老李得罪了我,恰好他最近和老婆吵了几次架,于是,我就编造了老李网上聊天认识一个小姐,并和小姐打得火热,准备与结发妻子离婚的“新闻”。许多热心的听众积极参与到这一“新闻”的传播行列,不久,机关人人都知道老李有“婚外恋”的事,还有不少的人旁敲侧击,对老李进行了规劝,有的还对他进行了讥讽和戏弄。最后老李的老婆都对老李也产生了怀疑,两人的战争升了级。弄得老李的日子十分不好过,整天灰头灰脸的。对自己的“发明创造”,我满意极了,痛快极了。

我的报复心很强。谁若惹了我,我会记他一辈子。一旦有了报复的机会,我决不会手软。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人们知道我是小人,不好惹,所以都不敢轻易惹我。在单位,谁要是打了我一巴掌,我总会狠击他十拳再踏上一脚,这就是我的处事原则。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知道我的厉害。在机关,忍耐,就是胆小怕事;退让,就是窝囊没用;大度,就是软弱可欺。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当一个不好惹的人,让自己痛快就行了。有一次,单位小韩惹了我,我决定狠狠地报复他一下。于是,我就找了几个人,在一天夜里,向他家里砸进去十多块砖头,把他们一家人吓坏了。从此,小韩在单位老实多了。我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报复了张三李四王五赵六,每一次都感到很惬意,也有一种胜利的感觉,成功的感觉。我发现,伤害别人是一种十分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