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闹得动静太大,没过一会儿,管家就带着人出来求沈灵毓回去了。
“三夫人,老太太说她不逼您了,您赶紧回房去吧,坐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这不是诚心让将军府难堪吗?”
沈灵毓目的达到,也不跟他废话,握着泽兰的手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回听雨轩去了。
只是身后却如芒在背,不用看,想也知道那道炙热的视线来自何处。
一想到谢云州那张伪善的脸,沈灵毓就忍不住叹气。
将军府人都在逼她,却不知她早已委身谢云州,虽然目的不同,但想摆脱他,又谈何容易。
故而当天晚上,沈灵毓便又从将军府后门偷偷溜了出去,轻车熟路地去了谢云州的别院。
这座别院取名潇湘溪苑,建造得极其雅致,颇有江南扬州那边的山水园林之风。
沈灵毓每次来,都会不由得想起远在江南的爹娘。
但谢云州此人太过孟浪,江南园林多是文人墨客品茶赋诗之所,到他这儿,直接成了风月之地。
来接她的依旧是上次的护卫,引她进门后,便直入上次去的阁楼。
绵绵丝竹音入耳,沈灵毓心里突觉有些恶心,有一瞬间萌生出了退意。
但她知道,既然已经踏进此处,是走是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
护卫照旧将她带到阁楼门前停下。
沈灵毓自觉推门而入,刚走上二楼,就见几名乐师坐在楼梯拐角处弹曲,正中间则有一群貌美舞姬在扭腰弄姿。
而谢云州靠在一方矮榻上,敞着衣衫举杯畅饮,风流恣意,像根本没看见她似的。
沈灵毓俯首站在那儿,面上无甚表情。
下一瞬,谢云州突然扯过一位娇嫩舞姬入怀,右手缓缓举起,将杯中酒尽数倒在舞姬身上。
“大人真坏。”舞姬红着脸娇羞道。
谢云州笑道:“我还能更坏。”
说着,他指尖一挑,便将舞姬身上的薄衫脱了下来,一层又一层,脱得极慢,他眼中充满了欲望。
沈灵毓在旁看着,不自觉想起了他那晚摆弄自己的样子,内心突感到一阵不舒服,忍不住扭过头弯腰干呕起来。
谢云州见状,瞬间发火。
“都给我滚出去!”
乐师和舞姬们见他生气,慌忙退下。
沈灵毓自知自己败了他的兴致,但也怪不得她,实在是此人太猖狂。
一想到他那双手摸过不知道多少女人,继而又碰过她,心头那种吐意便更强烈了。
谢云州黑着脸盯着她看了半天,倏尔冷笑。
“怎么,裴三夫人是嫌本官脏了?”
沈灵毓心头一骇,哪敢对他说实话,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的事,侍郎大人多虑了。”
“本官多虑?那你现在又是何作态?”
谢云州起身走近她,顺手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裴三夫人把本官的舞姬都吓跑了,照理,是不是应该自罚三杯,向本官赔罪?”
沈灵毓想一榔头捶死他。
舞姬明明是他自己赶跑的,同她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行事确实不算干净。
再者说,这只酒杯,他刚刚用过。
沈灵毓才不想碰他用过的东西。
“侍郎大人见谅,臣妇不会喝酒。”
谢云州眯眼冷笑,“裴三夫人来找我,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莫不是自己活腻了,还想拉着整个将军府陪葬?”
沈灵毓一听他说话的语气,便知自己先前猜对了。
谢云州和将军府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恩怨,不然他也不会阻挠裴澜之的升官之路。
照理说,裴澜之打了胜仗,谢云州理应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尽好话,如此也可结交上将军府的路子,日后在朝堂上的路必然更顺畅一些。
但谢云州偏偏反其道而行,由此可见,他对将军府并无拉拢之心。
不管他对将军府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对她而言总归是一件好事。
虽然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若想扳倒将军府,凭她一人之力还是痴心妄想了些。
将军府再不济,也不是她一只小小蜉蝣便能撼动的,所以她要找同盟。
而这个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谢云州。
毕竟十年后的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
思及此,沈灵毓秀眉一挑,抬头迎向谢云州笑了。
“谢侍郎,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谢云州见她丝毫不受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威胁,眸中突然生出几分兴味来。
“什么交易?”
沈灵毓直言道:“我夫君为了家国百姓战死沙场,自是功德一件,虽然皇上让家公享了太庙,但我并不想让夫君的功德就此被人遗忘……”
“看不出来,你对你那个短命的亡夫还挺情深。”谢云州讥讽笑道。
沈灵毓只当没听见,抿着唇继续往下说。
“我愿倾尽沈家之财,助侍郎大人在朝堂扶摇直上,但相应的,我希望侍郎大人能在皇上面前为我夫君多多美言,授予功爵。”
“倾尽沈家之财?”
谢云州眯了眯眼,眸光突然暗沉不少。
“沈灵毓,一个死人,值得你为他如此?”
“值得!”沈灵毓斩钉截铁道。
谢云州瞧着她的神色,恍然愣了片刻,倏尔又笑了。
“若你亡夫授爵,你便是爵夫人了,从今以后在整个将军府,除了老夫人之外,无人再敢欺负你。沈灵毓,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你那已经化成骷髅的夫君,还是为了你自己?”
沈灵毓被他戳中心思,面上倒也不慌,嘴角只淡淡笑了。
“不管为了谁,对侍郎大人而言,总归是没坏处的,不是吗?”
谢云州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自己,蓦然怔了一下后,幽幽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这个交易,对我而言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事情比沈灵毓想象中进展得还要顺利。
沈灵毓心头一松,颔首道:“既然侍郎大人答应,那臣妇便告辞了,希望臣妇能尽快收到大人的好消息。”
说完,她微行一礼,扭头便要走。
哪想谢云州突然沉声叫住她。
“等等。”
沈灵毓一脸莫名地回头,“谢侍郎还有事?”
谢云州眸中闪烁着精光,负手缓缓走近她。
“长夜难眠,寻常这个时候,若无人躺在身边陪伴,我会睡不着的,裴三夫人吓走了我的舞姬,我只能让你舍身相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