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时悦趴在地上,无助而悲凉。
竹诗绮却只觉得厌烦,不屑得嗤笑了一声,“喊什么喊,下作的东西生的野种,他不死谁死?”
这句话仿若诛心利剑,将时悦伤得体无完肤。一瞬间满身戾气麻痹了痛觉神经,她扯着竹诗绮的衣襟爬起来,“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竹诗绮脸色一厉,就要一巴掌扇过去,然而手抬到一半,却忽然顿住。
她听到楼道传来了脚步声。
不能再耽搁了。
竹诗绮的手忽然改了方向,将时悦的身子一扭,面朝楼下压在了栏杆上,然后在楼顶那扇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一边叫着:“悦姐姐不要啊!”
一边将时悦轻飘飘的身子往上一抬——时悦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坠了下去!
刹那间狂风呼啸着倒逆而上,时悦像一只被拔了翅膀的蝶在空中急坠而下,最后的视野里,冷轻寒扑倒了栏杆边上,脸上一片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她曾经的“好朋友”竹诗绮,一边哭着,一边扑向了他的怀里。
好、不、甘、心!
好、恨!
没顶的恨意在心里烈焰一般熊熊燃起,燃得她整个人焚心蚀骨般的疼。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强烈的想要活下去。
这几个月里,被她们变着法折磨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大概早就自我了断了。
可是这一刻,她无比的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替她的孩子报仇!活下去,才能让竹诗绮这个恶毒的女人味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咔嚓——”
当她心中这股强烈的渴望升起的一刹那,数里之外的冷家别墅中,供奉在佛堂神龛上的一串莹洁佛珠骤然开裂,整齐的一声里,颗颗羊脂白玉般莹润的珠子莹光四散,化成灰白的一堆粉末。
紧接着整个世界一声嗡鸣,浑然厚重声震山川。
然而人世间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亿万人类却无一人听见——包括时悦自己。
她没有感觉到痛,在落地之前,她就失去了意识。
但死亡依旧如期而至。
她的身体像袋沉重的水泥,砰然砸在地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身体落地,嗡鸣的余音尚未散去,长天之上风起云涌,川流溯游而上,殷红的鲜血迸射到半空,又倒涌回残破的身体,时空的钟摆在这一刻逆向一荡——时光轰然倒转。
……
血……
殷红刺目的血……
自地上的人干燥枯黄的发间汩汩而出,像从一根破了洞的水管里流出的被染了颜色的水。
四周的空间里充斥尖叫声、嘶吼声,夹杂着小孩子因为过度恐惧而劈了音的哭声,一片混乱。
但传到他耳里,都像隔了深水和山海,遥远而模糊。
他盯着地上迤逦的鲜血,像个断了电的机器人,无法思考,不能动作,只觉得那血似乎倒流进了自己肺腑,在里面腾腾的烧起来,烧得人一片麻木,混乱不堪。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木着一张脸,朝着地上那个扭曲的人形挪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的视线越过了那凌乱的发,看清了发下露出的一双眼——
带着血色的、死不瞑目的一双眼!
“锵——”
像最后一片落雪落在不堪负荷的山巅,雪崩乍成,他脑子里那根强自控制的神经终于崩断,右膝一软“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时、时悦……”
……
咚咚咚……
“boss,boss?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如黄钟大吕骤然轰破梦境,眼前的血色和混乱一秒退却。
沙发上的人一个轻颤,猛然坐了起来。
大抵梦境太过真实,又太过让人绝望,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衬的如画的眉目惊心的清雅。
“呼……”一只长腿支在地上,冷轻寒保持着坐起来的缓了好一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把梦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心悸感压下去。
半晌,他把另一只腿也从沙发上移下来,双手支着膝盖躬身坐着,轻轻捏了捏眉心,“在,进来吧。”
说话间气息仍然有些不稳。
杜维进来看到的便是他这副喘气都不稳的疲态,感觉自家boss不是睡了个午觉,而是刚刚跑出去和人干了一架,不由犹豫道:“额,boss,要不,我晚点再来,你再休息一会?”
冷轻寒撑着额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很清淡的一个眼神,但杜维就是从中读出了“有p快放”的味道,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刚刚底下的人来报,栎城的港口查到一批夹带私货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搞小动作竟然搞到我们的港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