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雪儿,醒醒……”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睁开双眼,迷糊看到娘亲正守在我身边。
“娘……”我轻轻地唤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很。
“雪儿。”娘亲欣喜地看着我,“你终于醒了。”
我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脑子到现在还有些迷糊,“娘,我怎么了?”
“你昏迷了两个月,是反噬之象。”娘亲脸上欣喜之色褪去,继而浮起了一阵沉重的担忧之色,“你可还记得你为何会昏迷?”
我仔细地想了一会,道:“似乎有家粮店,我到了那家粮店面前就开始神情恍惚,不知道怎么的就失去意识了。”
我看娘亲的神情便猜到了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此时韩大娘走了进来,唤道:“神医,有人来找你。”
娘亲走了出去。
韩大娘又对我笑道:“小神医,你可算是醒了,你娘这俩月都快急死了。”
每次我受伤,最难过的定是娘亲。
“这些天多谢奶奶照顾,我醒了后便没事了,很快就会痊愈的。”我应道。
“诶,那就好。”韩大娘脸上总是挂着朴实又慈祥的笑意。
我从窗户看到娘亲正在和一名黑衣男子聊天,那人打扮像是鬼狱中人。他们并未聊几句,娘亲便回来了。
“你北姨不在北桑,待你身体好些,我们便离开这吧。”娘亲回来后道。
“娘是让鬼狱派人在北桑帮我们找北姨?”我问道。
娘亲点头。
“只是鬼狱的人信得过吗?”
“可以。”
“金神通说北姨不在圣国,外祖父说她不在南境,鬼狱说她不在北桑。”我分析道,“难道她在其然国?”
“周门和天蝎教素有恩怨,我们不可贸然去其然国。”娘亲道,“天蝎教擅毒,其中许多毒药就连周门医血也抵挡不了,需要从长计议。”
我点了点头。
每次反噬之伤,虽然会昏迷许久,但只要醒了后,身体就恢复得很快。
第二日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了,我正在来来回回翻着包袱时,娘亲问道:“雪儿,你在找什么呢?”
“娘,你看到我的荷包了吗?就是你之前给我做的那个珠光纱的荷包。”我边找边问道。
“那个荷包不见了,你回来时那荷包便不在你身上。”
我有些失落,“那估计是丢了。”
“不过就个荷包,娘再给做一个就是。”娘亲笑道。
已经都丢了,也只能如此了。
在韩大娘家中,以前从来没做过饭的我,凭借着噬魂里的记忆,真的就做出了很好吃的素菜。难道噬魂里我看到的那些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真是越想越奇怪。
玄耀,天心,如果说我真的是天若转世的话,是不是我找到转世后的你们,那前世的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直到我伤好后和娘亲一起离开了翡翠城,我们都不知道这次我是为何受伤,也无人知道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我隐约感觉到,这事一定和我体内的那颗白色珠子有关,就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把我带到了某处,才导致我被反噬了。
只可惜,我并不知道它把我带去了哪,又做了什么。
……
一晃又四年过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高已经和娘亲差不了多少了,但对娘亲的那份依赖却无半点减少。这十四年来从未与娘亲分开过,在我心里总把自己当成是娘亲身边那长不大的孩子。
这几年中追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不过娘亲盯着我练功的劲头却从未有过半点松懈。如此严格训练之下,成效自然是有的,我只觉得我功力越来越接近娘亲了。
因为追杀我们的人变少了,所以义诊的次数也比以前要多上许多,这四年间我的医术也有了不小的进步。我这脑子记人是不行,但记方子还是很好用的。
时间又到六月,每年太子生辰,娘亲都会回宫看他,如今也不例外。
今年来到临城的日子比往年早了几天,我与娘亲呆在附近的村子里,为村民们义诊。村民们都是非常淳朴之人,正值农忙之际,我与娘亲白天帮着村民在田里一起干着农活,晚上帮村民们看病,如此平静地过了几日。
今晚义诊时,来了一位大户人家的下人,他走到我与娘亲前面,递给我们一张银票,客气道:“我家少爷说二位大夫在此义诊乃是善举,该有所奖赏。”
娘亲笑道:“如此便多谢了,不知小哥能否帮我们母女二人一个忙。”
“大夫请讲。”小厮道。
娘亲转向我问道:“雪儿,今日所开的这些药方你可都记住了?”
我点头:“是,孩儿都记住了。”
“你将药方里用到的所有药材汇总在一张单子中写给我。”
“是。”我脑中回忆着今日所开的药方,按娘亲要求将单子写给了她。
娘亲仔细看过这张药材单子,确保无误后,递给了面前小厮,又道:“劳烦小哥用此银票将这些药材帮我买来。”
小厮接过药方,向十步开外的一位少爷走去,与那少爷说了几句说,便向城中方向走去,应该是买药去了。
我目光看向那位少爷,只觉得他气度不凡,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倒像位战场上的将军。
旁边一位村民道:“那位是沙少爷,是来帮我们开水渠的。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大好人呐。”
娘亲点点头,并未多问。除了义诊,她不一向不喜欢与人过多接触。
待小厮将药买回来后,我与娘亲将药材分给了村民,即与村民道别离开了。
太子生辰这日,我们像往年一样,趁夜到太子宫中,娘亲将衣服放到太子身边。只是我总觉得今年气氛有些不对,每年的太子生辰都是热闹非凡,这个点宫人们大都还在忙着收拾,而今年怎么会如现在这般安静。
“娘,你在这陪哥哥吧,我想出去逛逛。”我小声说道。
娘亲并未阻止 ,只是说:“小心些。”
我点头,“娘亲放心。”
我并没有到处去逛,而是径直飞到南面的一座城墙边。今日从我和娘亲刚入皇宫开始,这就一直有两道目光盯着我们,我想去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我施展轻功飞至那两人面前,竟然是皇上和他的贴身侍卫。这是我第一次和皇上正面打过交道,以前都是和娘亲一起远远看着他。到底是皇上,他身上的帝王气质,让人一接近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他也是我爹,所以这种压迫感中又夹着一份慈爱。
看到我,皇上眼中闪过很浅的惊讶,“你一直知道我们要这?”
难得离他这么近,我又仔细看了好一会,随后问道:“你就是我爹吗?”
皇上微微一愣,大概他从没听过有孩子唤他为“爹”,随后一笑,应道:“是。”
他这一笑给我感觉不像个帝王,倒像个慈父。
“我叫上官白雪。”我又说道,“我从小最羡慕人家有爹和哥哥在身旁了。”
“上官白雪。”他重复了一遍,又笑着说,“对,你出生的时候正是白雪皑皑时。记得南儿刚怀你时,我便与南儿说,你出生后便叫龙凌雪。”
“龙凌雪?”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似乎没什么感觉,“我还是更喜欢上官白雪这个名字。”
“为何?”
“娘说我身上留着的是上官山庄和周门的血脉,所以我要承上官姓氏。从小到大,我一直和娘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更喜欢娘给我取的名字。”
“上官山庄和周门之事可并不简单,你肩膀太嫩,还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
“我对当年往事知道得并不多,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我娘会带着我生活在江湖中?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生活在一起?”
皇上朝太子的房间望去,道:“南儿自有她打算。”
“所以你也不愿告诉我。”
皇上的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你现在肩膀还太嫩了些,过早知道这些并非是件好事。”
他这么不愿意说,难道和他有关不成?
我直接问道:“爹,我娘离开您和上官山庄往事有关吗?”
皇上听后一笑,“你怎么会对当年往事如此之好奇?”
“因为这么多年,娘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越不告诉我,我就越是好奇。”
“爹且问你,这些年你与你娘在江湖中过得可开心?”
我点点头,“嗯。”
“当年往事你知道与否并不重要,你的平安健康,你的开心快乐,才是你娘所求。”
“但是,我总得知道我们上官山庄和周门的仇人是谁,我的敌人是谁,我才能更好地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才能平安健康,不是吗?”
“仇人?”皇上似乎陷入沉思中。
我等了许久,皇上都未继续。
再开口时,皇上似乎忘记了我刚刚的问题,向我问道:“凌风一直在找一名叫白雪的女孩,四年前是你救下的凌风?”
“凌风?”脑中在回想着这个名字,“不记得了。我与娘游医江湖,救的人太多了。四年前之事,我定是想不起来了。”
“凌风是风王,四年前他还是三皇子。当年他被歹人劫持时,幸得一位侠士相救,但他却没说是被何人所救。之后便一直派人在秘密寻找一名叫白雪的女孩。”皇上耐心解释道。
“龙凌风?三皇子?”我想起几年前在城外树林好像是救过他,应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在找我?当时不是说过后会无期了嘛?”
“你当时为什么会救凌风?你救他时可知道他是三皇子?”
“知道,我救他就是因为他是您的儿子。”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身份的?”
我回想着当时情况,“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素青丹的味道。当时三皇子衣服上有素青丹的味道,我到城外树林采药时刚好闻到了这味道,便一路追了过去,顺手救下了他。”
“你还能闻到素青丹的味道?”
我得意一笑,“娘从小便教我闻味辨药,鼻子自然比常人更灵。”
只见皇上身边的侍卫一笑,看他表情,似乎认识我一般。皇上应该是非常信任他,每次我们悄悄看皇上时,似乎他都在旁边。
“爹,我娘总把国泰民安挂在嘴边,还说是你的心愿。”
皇上认真回道:“是。”
“我不知这句话有何魅力会让娘一直说。”
“当你见过人间疾苦,便知‘国泰民安’这四字的魅力。”
“哦。”
和大人们聊天,我总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雪儿,今日皇宫中不太平,你早些出宫吧。”
我点了点头,听话地离开了皇宫。
其实这些年娘亲没有少在我耳边夸皇上,只是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既然那么好,为何他们俩人还要分开?
也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这其中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