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殿。
楚容彦正在一旁精心捯饬他那盆水仙花。
这盆水仙花可不是普通的水仙花,那可是异域使者特意进献的宝贝,对环境的要求极高。
先前他一直将它放在御书房派人精心照料着,甚至还时不时地叫常乐拿去御花园晒晒,可结果,却差强人意,差点没毁了这盆水仙。
正值头疼时,这年妃跑来说她有照料水仙的秘方,楚容彦半信半疑,却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便让年妃拿了去照料,没曾想,原本蔫了吧唧的水仙,倒还真让她给起死回生了。
自那之后,他便将水仙留在年妃的月仙殿了。
也因此,他这段日子常来这月仙殿看看这盆水仙如何了。
而此刻,楚容彦还在摆弄着他的宝贝,站在他身边的年妃—年亦兰手里捧着茶杯,伺候着。
满脸带笑,眉眼温柔地上前说道:“皇上,眼下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您不如留下和臣妾一起用膳吧,臣妾特意让小厨房备了您最爱吃的蓝莓山药。”
没等楚容彦回答,外头便传来“太后娘娘驾到,萧妃娘娘驾到。”
年亦兰一听,不由得怔了怔,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太后前来,定是没什么好事。
想来最近皇上经常来自己的月仙殿,许久不去那萧妃的霜云殿,所以,定是那萧妃心生妒忌,在太后那边扇了耳边风,才在这个时间点来的吧。
年亦兰进宫时间和萧凌萱差不多,她是最了解她的。
萧凌萱是个小肚鸡肠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借着和太后沾亲,平时就嚣张跋扈,本以为自己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谁知这半途杀出来个元菀清,这皇命不可违,没地儿泄恨,就跑来这里跟自己找茬。
年亦兰一见萧太后满脸凝重的表情,便知来者不善。
于是,她弯下身子对着太后乖乖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
一旁的楚容彦听闻,也走了出来,对着太后作揖道:“儿臣参见母后。”
与此同时,跟着萧太后一起前来的萧凌萱赶紧对着楚容彦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太后本就不喜欢年亦兰,不单只是因为萧家和年家两家立场不同,更多的还是因为年亦兰要比自己的侄女萧凌萱更加受皇帝的宠爱。
皇帝本就不是亲生的,萧太后对此一直跟耿耿于怀,虽然她抚养他长大,但这事一直是她的心病。
再亲有什么用?
不是亲生的终归不是亲生的,将来的某一天她这太后的位子能不能坐稳也不好说。
所以,她费尽心思让萧凌萱进宫,不惜用各种手段,让皇帝宠幸她。
好在,那萧凌萱也算是争气,皇帝对她也算是上心,本来一切都遂她心愿,谁知,那年亦兰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从原来的不受宠,变成如今的宠妃,甚至和萧凌萱并驾齐驱,共同掌管着后宫。
在朝堂内,年家便处处要同他们萧家只是,可在这朝堂外,深宫内,这年家也处处要压他们萧家一头。
所以,这萧太后自然是极其不喜欢年亦兰的,奈何这皇帝喜欢,她也不好干涉什么。
所谓家和万事兴,她在乎的只有皇帝和自己的母子情分,至于其他,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能祈求自己这侄女多争点气了。
谁知道,这皇帝近半月来,都不曾在凌萱的霜云殿留宿,天天来这月仙殿。
皇帝专宠是后宫大忌,皇帝贵为九五至尊,自然是说不得,但这年妃嘛,就是犯了妖媚祸君的大罪了。
萧太后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只见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年亦兰,面无表情,淡淡地对着她说了一句,“年妃不必多礼,”然后,便转头不再看她,而是径直走上前,拉着楚容彦的手,满脸关切地问道:“皇儿啊,午膳时辰,你怎么在年妃这啊?难道是这年妃的小厨房做的美食要比咱们这皇宫的御膳房还要美味?”
楚容彦笑了笑,“母后说笑了,今日无事上朝,想来朕心爱的那盆水仙一直由年妃照料,母后您是知道的,朕向来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所以,一时忘了时辰,便索性留在年妃这用膳了。”
“哦?水仙?”萧太后挑了挑眉,微微眯眼,眼里掠过一抹讥讽,“哀家都不知道年妃对种养花草也有天赋?”
年亦兰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萧太后的弦外之音。
于是,她低着头,微微一笑道:“太后谬赞,臣妾以前种养过水仙,所以,对于水仙花的养植之法,略懂一二,刚巧皇上得了一盆水仙,底下的太监虽精心照料,却依旧不得法,臣妾也不过是斗胆一试,许是臣妾运气好,竟然就让臣妾试成功了。”
“原来如此,看来年妃这运气真是有够好的,连皇上都没办法的事,年妃居然做成了,这也算是后宫的幸事。”
一旁的萧凌萱看了一眼年亦兰,又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皇帝,心里满是不甘,撇撇嘴,暗自嘀咕道:“不就是一盆水仙花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母后今日前来寻儿臣,是有何事吗?”楚容彦看着萧太后问道。
萧太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萧凌萱,满脸慈笑地对着楚容彦说道:“皇儿啊,你不是许久没去萧妃的霜云殿了嘛,她今日来跟哀家请安,无意中听到说你近日好像惹了风寒,这不,担心得不行,听常乐说你在年妃这里,便带着她过来看看你,萧妃还特意去御膳房专门给你炖了一碗山药鸡汤。”
楚容彦回头看了一眼萧凌萱,嘴角扬了扬,“萧妃有心了。”
萧凌萱被楚容彦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了头。
萧太后见状,趁机说道:“皇儿啊,你可是一国之君,千万要当心好自己的身体啊。”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多谢母后的关心。”
“嗯,”萧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趁热先把鸡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了。”说着,萧太后便转头对着外头吩咐道:“来人,把萧妃炖的汤拿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便手端着一个青花瓷小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萧太后随即冲着萧凌萱使了个眼色。
萧凌萱虽然头脑简单,但好在不算太蠢,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赶忙从那太监手里捧过鸡汤,“皇上,趁汤还热着,皇上还是抓紧喝了吧,臣妾喂您。”
说着,她就要用勺子舀起汤来往楚容彦的嘴里送。
“不必了,朕自己来就好。”面对萧凌萱的热情,楚容彦有些不大自在,尴尬地笑了笑。
“皇上,还是让臣妾来吧。”
“凌萱,朕自己来就好,自己来。”说着,便要从对方手里拿过汤碗。
哪知,那萧凌萱多日不见皇上,又想在死对头年亦兰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自己和皇上的伉俪情深,死活不松手,非要给皇上喂。
结果,一来二去地,她一时没拿稳,当啷一声,碗直接摔到了地上,顿时砸得粉碎,而鸡汤,也洒了楚容彦一身。
萧凌萱立刻慌了起来,赶忙拿起手里的绢帕替他擦了起来,“皇上恕罪,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
“不,不必了,朕突然想起来,朕还有事,母后,儿臣先告辞了,年妃啊,替朕好好照顾朕的水仙,朕改日再来看你。常乐,咱们走。”
然后,楚容彦便立刻和常乐走出了月仙殿。
看着楚容彦走远的背影,萧凌萱不由得嘟起嘴,“皇上怎么走了啊……”
萧太后看着萧凌萱不由得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凌萱本想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见年亦兰也在,本想着在她面前风光一回,结果弄巧成拙,倒让自己失了脸面,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一个人在肚子里生着闷气。
萧太后本就是为寻皇帝而来,见此刻皇帝走了,她便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便从榻上起身,“时候不早了,哀家也乏了,就先回宫了,年妃好好用午膳吧。”
年亦兰听闻,立刻对着萧太后行礼道:“臣妾恭送太后。”
萧凌萱挽着太后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萧太后顿了顿,转身看着跪着的年妃,一脸严肃地道:“年妃,哀家有一事要警告你,后宫佳丽嫔妃众多,争风吃醋在所难免,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哀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身为后宫嫔妃,一心想的应该是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服侍好皇帝,而不是一天天地搞那些歪门邪道,企图魅惑君主,以获专宠,年妃,你说哀家说得有道理吗?”
年亦兰始终低着头,一脸的谦逊,“是,太后教训的是,臣妾定当谨遵太后教诲。”
“那便好,这两天,你先不要出这月仙殿了吧,皇上近日染了风寒,他又一直在你这留宿,你的身子骨弱,最近这两天还是好好在月仙殿呆着吧。”说完这话,萧太后便和萧凌萱抬步离去。
萧凌萱挽着萧太后,回头瞥了一眼年亦兰,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想到她被太后禁足了,她便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顿时把方才不小心赶跑了皇上的事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