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言跟着桂嬷嬷一路走到了慈宁宫。

一旁的婢女对着慕小言行了行礼，对着她道：“娘娘，这是太后。”

慕小言赶忙行礼道：“菀清见过太后。”

听见声音，原本背对着她的太后缓缓转过身来。

慕小言透过朦胧的红盖头依稀可以看到面前的人影。

只见太后身着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却也将那保养的极窈窕的身段隐隐显露出来，白皙胜雪的皮肤衬托的吹弹可破。

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美丽不可方物。

肌肤依旧是那么的粉嫩，只是褪去了入宫似的那番羞涩，换上了成熟与稳重，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垂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妖娆，几分妩媚，即使已成太后，也不改那花容月貌，头配雕刻牡丹的金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像一支傲放的红梅，正如太后的骄傲，正如她那身份的尊贵。

慕小言稍稍有些看呆了。

即便是隔着帕子，她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迫感。

慕小言不由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不知不觉间，手心微微出了汗。

太后看了面前的慕小言一眼，冷笑了一声：“不错，很有胆识，今日果然守时了，不过，”她顿了顿，语气平淡：“你可知，陛下今日不在宫中吗？”

慕小言微微愣了愣，虽然她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但当这个消息由太后亲口告知的时候，她还是怔了怔，下意识地重复道：“不在……宫中？”

太后冷冷道：“不错。”

片刻后，太后又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从嘴里慢慢悠悠地吐露出五个字来：“陛下，逃婚了。”

慕小言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觉自己的头顶上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如果是，此时此刻一定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的话，她只剩下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平复起心情，神色恢复如往常，问道：“为何？”

只听太后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为何？哀家不怕告诉你，男人的心本就多变，更何况，陛下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或许……”她顿了顿，乜了眼前人一眼，继续道：“是觉得后悔了吧。”

后悔？

早干嘛去了？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这皇帝怎么当的！

难怪在坊间的传闻和名声不大好呢。

慕小言内心忍不住在咆哮，但面上还要作出一副礼貌微笑的模样，她觉得自己不像是来当皇后的，更像是来参加演员培训班的。

“皇上既然后悔了，为何还要继续举行大婚呢？”慕小言问道。

太后嘴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那些朝臣们为了皇家的脸面，哪肯顾及我们女人的心思，今日，哀家本不该唤你，但哀家实在是不忍心你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娘娘。你懂吗？”

太后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她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趁现在还没有接受群臣的朝拜，也没有举行祭天大典，倘若自己现在反悔不想进宫了，也不会算作自己是违抗圣旨。

慕小言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太后真是心机颇深。

且不论她的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只这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地一干二净。

倘若她所言非虚，皇上真的反悔了，那么，昨日，她故意让喜婆带错路，让自己误了吉时进不了宫，可以说是为了维护皇家的脸面，不让外头人都知道皇上逃婚了。

倘若她所言的都是假的，但如今，皇上确实不在宫里。

慕小言不由得喃喃：“怎么会这样呢？”

这不是她预想的结局啊。

她还真是命运多舛，前途坎坷啊。

想到这里，慕小言的心底不由得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太后见慕小言有些为难的模样，缓了缓脸色继续道：“昨日让你误了吉时，也是因为如此，怕后面的事情不好收场，但如今，你已经进宫来，哀家也不好瞒你了，皇上虽非哀家亲生，但是哀家也是大楚名正言顺的太后，哀家不想勉强你，倘若今天你说一个不字，哀家就有办法帮你离开，你可愿意？”

慕小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多谢太后的美意，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能不能容菀清独自想想？”

太后见状，嘴角含了笑，柔声道：“也好。”顿了顿，太后对着旁边的宫女道：“去把厢房收拾出来，让元姑娘好好地想一想。”

慕小言躬身行礼道：“多谢太后，菀清定会好好思索太后说的话，等菀清想清楚了，会差人去请太后。”

太后一脸宽慰地点了点头：“那好，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了，千万别委屈自己。”

“是，太后，那菀清先行告退。”

“来人，送元姑娘下去休息。”

话音刚落，桂嬷嬷便走上前对着慕小言道：“元姑娘，这边请。”

慕小言点点头，跟着桂嬷嬷往厢房处走去。

看着慕小言转身离开的背影，太后嘴角的笑意才缓缓落下。

“元姑娘，好好休息。”

桂嬷嬷替慕小言把厢房门关上后，便转身退下了。

慕小言呆坐在桌前，双眼无神，一言不发。

她进宫来的确是想当个咸鱼皇后，有名无实也没有关系，因为本身她就不是为了邀宠才进宫的。

可是如今，皇后是有名无实了，只是这种有名无实不像是自己幻想中的那样乐得自在，倒像是被人架空，当成一个扯线木偶一般。

见慕小言迟迟没有说话，阿玥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慕小言没有回答，阿玥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委屈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这个皇上还真是不负责任，圣旨是随便下的吗？既然不想要了，那早早地撤掉圣旨也好啊，为何还要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让自家小姐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嘲讽声和骂名。

不知道时辰过去了多久，慕小言终于缓缓开口对着阿玥吩咐道：“去请太后，就说……”她顿了顿，眼神坚定，“就说，我已经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