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一听,往四周看了一眼,眼下天色已晚,周围都是铜墙铁壁,她这个时候,上哪儿去弄吃的呀。
这个元府的小姐真不是个省事的主啊。
喜婆站在原地一脸的为难。
慕小言听到外头没什么动静,忍不住拉开了帘子察看,却见喜婆仍旧在原地等着,不由得皱眉厉声道:“你还愣在这里干嘛?饿着本宫了,你担当得起责任吗?”
喜婆满脸委屈,看来今日,这新娘子是非跟自己杠上了不可。
不就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她的吉时嘛,这也不能怪她啊,太后娘娘的吩咐,她怎么好不听。
你们一个一个的背后都有人,她就是一个身份卑微没权没势的喜婆而已。
喜婆满脸为难道:“娘娘,天色这么晚了,让老身去哪里给您弄吃的,要不您再……”
没等她说完,慕小言便冷冷地打断了她,“去哪里弄来吃的,这是你的事,难不成还需要本宫亲自教你吗?”
喜婆不再说话了,今日,她陪着守了一天,也没见着宫里头出来人赶他们,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心知肚明。
她不敢得罪慕小言,便转身赶紧替她寻吃的去了。
见喜婆逐渐走远,一旁的阿玥忍不住走上前低声询问:“小姐,您要是饿的话,奴婢这里有吃的,您为什么还要让那喜婆去给您找食物啊?”
阿玥自是了解自家小姐的,比起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她更加了解自己小姐的胃。
她虽然不知道宫里的仪式到底有多繁琐,但她看寻常人家迎亲,那婚礼的仪式很是冗繁,新娘子一天下来,必定是饥肠辘辘的。
所以,她担心自家小姐怕礼仪都没有行完,就饿晕了,于是,离开府邸的时候,特意在包袱里揣了点干粮。
这事儿,慕小言是知道的。
因为她装干粮的时候,慕小言就在一旁看着呢。
所以,阿玥面对自家小姐饿了,没有问自己要干粮,而是转头让喜婆出去寻的举动,不免有些疑惑。
见刚刚喜婆还在,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便也没说。
如今,喜婆走了,她总算可以说出自己的疑惑来了。
慕小言嘴角微勾:“你还看不出来吗?今日喜婆故意带错路,让我们错过吉时,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她就是不想我进宫,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我要是不好好惩治她一下,真当我好欺负呢。”
阿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喜婆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
“娘娘,给。”
慕小言接过喜婆手里的馄饨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喜婆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退下,重新靠着墙席地而坐起来。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总算放了下来。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害怕馄饨洒了,她一路小心翼翼,又担心馄饨冷掉,她这一路几乎是小跑过来的。
慕小言才懒得管那个喜婆。
其实原本她的肚子也没有特别的饿,之所以让喜婆跑一趟,主要也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眼下,她把馄饨端来的时候,闻到这香喷喷的味道,她的饥饿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于是,她捧着馄饨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而在此时,不远处的高楼上,消失了几天的卫牧离负手身后,凭栏而立,将底下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
是夜,月仙殿。
月珠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年亦兰正在角落里摆弄着花草。
“回禀娘娘,奴婢查实了,那女人果真在门口守着。”月珠道。
年亦兰嘴角扬了扬,“果真如此,看来,这女人真的不好对付啊。”
“是啊,”月珠点头附和,走上前继续道:“娘娘,霜云殿的那位已经气死了,今夜派人去那侧门瞧了好几次。”
“呵,沉不住气。”年亦兰冷哼了一声。
“娘娘,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月珠问道。
年亦兰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那盆水仙,淡淡道:“不必。”
半晌后,她又问:“皇上还没回宫吗?”
月珠摇了摇头。
“本宫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月珠躬腰告退。
年亦兰把最后的一根烂枝剪掉后,嘴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这个萧太后心思真的很缜密,深不可测。
前些时候,太后用近日北方旱灾的借口,哄骗皇帝微服私访,施粥布粮,以表天子体恤民情。
皇帝拗不过太后,便只好应了下来。
原本计划昨日皇上就会回宫,但不知出了什么事,今日都不曾回宫来。
所以,硬生生错过了今日大喜之事。
世人皆以为是她元家因为误了吉时才没能入宫来,但实则,是皇家根本不想要这个皇后。
刚开始她还担心皇上此番如此坚决要下旨立元氏为后,是因为钟情于她,但如今,她算是明白,皇上不过是把元氏当成棋子罢了。
比起他们年家,显然,萧家对于此事的态度更加坚决,反应也更加的大。
这样正好,不用她出手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好好看着他们如何斗,自己好坐手渔翁之利。
……
还在远处高楼仔细查探的卫牧离突然收到一封飞鸽传书,是皇上的。
于是立刻从高楼上用轻功一跃而下,赶去皇上所在的客栈。
此刻,楚容彦负手而立在客栈的厢房里头,烛火忽明忽暗,正脸被阴影遮蔽着。
只见那身姿颀长英挺,巍岸如山,一袭黑衣劲装,神秘、威严、无不散发着狂妄和霸气,如同夜之神祗,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很快,房门打开,卫牧离一个侧身进了屋子,抱拳胸前,对着面前的楚容彦行礼,“属下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眼下宫里什么情况?”背对着卫牧离的楚容彦问道。
“启禀皇上,如您所料,那个喜婆正是太后的人,而轿子里的那名女子,也的确是元府小姐。”卫牧离如实作答。
只是,说到轿子里的那名女子的时候,他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你先前跟随元府小姐好些日子,有没有查到什么?”楚容彦问道。
“皇上是指……”
“她是否是真的元菀清?”
卫牧离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片刻后,才回:“属下不敢欺瞒皇上,恕属下无能,还并未核实清楚。”
楚容彦微眯了双眼,缓缓转过身来,微弱的烛火照在他冷若冰霜的脸上,他的双眼黝黑深邃,仿佛一泓寒潭,教人怎么望都深不见底,如同谜一般。
“不必自责,”楚容彦道,“你的伤势如何了?先前听阿浅说,你的伤势有些严重?”
卫牧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道:“多谢皇上关心,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楚容彦点点头,“那便好。宫内现在还有什么动静?”
“启禀皇上,元府小姐被拒之门外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不少人还私下里打赌。”卫牧离答。
楚容彦微微蹙了蹙眉,“赌什么?”
“赌元府小姐明日能否进的了宫。”卫牧离如实回答。
其实今日,他在高处看着她被拒之门外的模样,心底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不止一次地在想,倘若她今日转头回去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免除宫内的那些勾心斗角,也可以安稳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呢?
可是,他看到她执着地在门口等了一天后,他这才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的选择。
那日在山洞里,她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正好,朕也想看看她能不能进的了宫。”楚容彦出声打断了卫牧离的回想。
卫牧离愣了愣,久久没有说话。
“好了,今日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楚容彦对着卫牧离说道。
楚容彦在桌前坐下,斟满了杯子,见卫牧离依然站在原地,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卫牧离思索良久,终于开口问道:“启禀皇上,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你问吧。”楚容彦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
“皇上既然已经回京了,为何不回宫呢?即便元氏明日进了宫,皇上不在,皇后加冠之礼依然无法进行,届时,元氏只怕会沦为天下笑柄。”卫牧离小心翼翼地措着词问道。
其实,皇上昨日便已经回京,今日若是回宫,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他却在京城客栈住了下来,没有回宫。
而且,看皇上的意思,他明日也没有回宫的打算。
倘若皇上明日真的不回宫,即便元氏明日真的顺利进了宫,没有皇上的婚礼,没有文武百官的朝拜,没有祭天大礼,她这个皇后根本就是徒有虚名,甚至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元家只是一介皇商,宫内宫外没有任何的势力,她一介弱女子,不得皇上宠爱,甚至连一个皇后的虚名都名不副实的,岂不是把她逼上绝路?
想到这里,卫牧离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