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着伽瞳收了手,便脱力跌坐在了原处。
辰凝连忙去扶,说道:“如何?”
只闻伽瞳说:“无事。”
可伽瞳心里还有一句未说出来。
往后是不得不好好护着你了。
之后问淮将银发女子设了道禁制,藏去了马车上。
而此时商队的人依旧睡得香甜,说好的让问淮替他守夜的大哥更是抱着几段树枝,蜷缩在一团。
三人坐在火堆前,问淮为辰凝疗伤,伽瞳则在一旁自己凝神固气。
一直到天亮。
伽瞳收功之余,便是听到些话。
商队的人说:“这位小弟,着实对不住。”
问淮答:“无妨无妨。”
伽瞳笑着,好在是他与问淮换了换,否则后果也不堪设想。
之余便是一路顺畅,按时结了药材,立马调转马车回杭州。
银发女子自昨日昏倒后便未醒来,原本与伽瞳坐于一排,马车这般一晃,她便倚在了伽瞳的肩头之上。
一路之上,也伽瞳未动过半分。
刚过杭州城的城关,靠在伽瞳肩上的银发女子醒来,有些茫然。
好似是预反抗,伽瞳睁开了眼,见着了对面的二人都沉沉的睡了去。
轻轻说道:“很快便到了。”
银发女子运气,却不得用,只得威胁道:“你最好是放了我,我的血是剧毒,沾染了一分便能送你见阎王。”
不由得一笑,这阎王的儿子都还在对面睡着呢,且看这冥界,可是收辰凝的魂?
“你笑什么?”女子说的虽急,但声音还是极小的。
伽瞳看了看这女子,淡然说着:“我带你回我府上,不是要害你。”
银发女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伽瞳却是闭上了眼,一夜之间本就未怎么休息,还与这妖折腾了许久。
只是伽瞳自己心里念着,好似自从朝露走后,自己对妖便仁善了很多。
在前厅之上,银发女子开口的第一段话,便是:“解开我的禁制。”
问淮一听本有些发怒,却是伽瞳挥手拦下,道了声:“你想做什么?”
“他的毒,只有我能解。”银发女子指了指辰凝,说着。
问淮有些迟疑的看看辰凝,虽说自己为他渡了些气,毒气压制了血,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倒是伽瞳叹了口气,说道:“解了吧。”
也未多说,问淮上前接了她的禁制,她也当真是去了辰凝那处,运功之后,辰凝也吐出了很多毒血来。
随之面色也好看了很多。
托了问淮去将辰凝安顿好,伽瞳与银发女子一道坐于前厅一处,倒也未再给她上那运不了气的禁制。
伽瞳开门见山的:“为何要伤那些药商?”
银发女子略微顿了顿,便答道:“报仇。”
“何仇?”
“伤我、毁我之仇。”银发女子将一字一句咬的分外清晰。
她本没有名字,只是所到之处的所遇之人,都叫她无名。
妖界药灵一族的血可治百病,这是上古便有的传闻。
只是药灵族的血脉传承极少,一直也便是活在传闻中的种族。
天妖第二次战争中,与前进的残部走散,流落到四处。
而无名便是流落到人界的药灵。
迷失了方向的无名,一直寻着同族的音讯。
妖的寿命长,年年岁岁于无名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只是在人界徘徊不知多少年月,终究是未有寻得同族的丝毫有关。
而今却是欲往前走,欲是死气浓厚而深沉。
拨开有着新生叶片的一段枝丫,印入眼帘的是荒凉破旧的村落。村落之后总皆是些竹竿撑起各色的粗布搭成棚子,棚子之下,要么是瘦弱不堪的生人,要么便是盖着草席的死人。
无名心想,应是受了某种疫症,才让一个村落荒凉如此。
轻轻踏去,踩着草叶子的声音很淡。无名未曾想去做些什么,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到族群之中。
与妖族共进退。
直至被谁扯住了衣角,无名回身望去,见着是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
蓬头拓面的,但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动人。
少年说:“救救我母亲吧。”
无名随着少年所指向的地方看去,一展草席之上躺倒了一个妇人。面色惨白,额头也如火烧一般的烫。
少年说:“如若她死了,那我便没有亲人了。”
无名心一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无名悄悄渡了些灵力给那妇人,让她勉强挺过这一劫。
也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少年说起让无名陪他等能治瘟疫的郎中来,再离去,无名也答应了。
近些天来村中有很多远处而来的医者在此行医整治。无名是妖,自然是不受疫病的侵蚀,但是这个少年每日带着医者在村中走动,近身照顾着自己的母亲,却也未有一丝沾染疫病的症状。
直至来此的医者也一个个倒下,无名终归是意识到了,这场疫病对凡人的灾祸。
今日月色浓郁,无名坐在村口的巨石上,心忧之时去看夜色,也觉得很是荒凉。少年来,靠在这巨石之上,说道:
“无名,你说人的生命就应当如此脆弱吗?”
少年的脸上未有丝毫的表情。
好像,在这少年的身上,无名见着了在天界屠杀下,妖族的生机渐渐灭去。
那妖族就应当如此脆弱吗?
“总会有办法的。”
无名带着笑容,清风扬起她乌黑的头发,在月色的照耀下,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