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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凤谋天下 第1卷:正文 第四十章 高骏的底线

距离官道一段距离的另一侧,一辆宽厢马车停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武功高强的少年带走了明薇,朝着武陵的方向赶回。

“郎君,他们走了,那和尚没有追。”辕座上佩剑的少年回头,隔着门朝内轻声道。

马车内的人一身月白色华服,褒衣博带,眉目清秀,温和的脸上即便此刻没有一丝表情,但凭他一身儒雅的气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便美好的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他原正闭着双眼似是在养神,听见那少年的话,睁开了眼来。

这双眸子一打开,清亮明澈,含着几分情意与潇洒,更是令人心驰神往。

他伸出修长的玉手,轻轻挑开窗帘,先是远远的瞧见即将消失在官道上的一双背影,才又看向那和尚,此时他已砍断了车绳,骑着马朝另一方向而去。

“郎君,我们追谁?”车门外的少年见车内久久没有回音,眼看两头的人都要消失,不禁急急追问道。

车内的人轻笑一声,道:“我们谁也追不上,有何好追的。”

“郎君故意支开任小郎君他们,一路跟来难道就此作罢了?”

少年闻言不解道。自前日从武陵王府回来,自家郎君便让他盯着高骏身旁的这个婢女,直到这个侍女出现在潇湘馆,后又在城外寺庙被人劫走,郎君竟然支开了一起回建康的任小郎君他们,独自驾车一路跟随,怎么如今又不追了?

少年正困惑之际,马车门被里面的男子打开,他弯腰出来,潇洒的跳下马车,没有回答少年的话,提步朝那一地的尸体走去。

那胡人和尚虽是首领,可这些人却看样子都是汉人,都着汉人的服饰,打扮得就同普通的壮丁。

眼前明明是一片血红的杀戮,明明污浊不堪,他却似纤尘不染,颀长的身姿立在那些尸体前,竟是依旧的飘逸清爽,风流优雅。

他回头朝身后的少年道:“初三,去检查看看这些尸体。”

那被唤作初三的少年闻言,听令的上前蹲下身一一查看过了。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壮汉,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初三全部仔细的查验过后,朝男子道。

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再次看了眼这些尸体,脑中突然浮现出不久前游历至北方见到的人吃人的场景,那时北国还未一统,魏国的军队所向披靡,四处兼并他国,因为是游牧民族,多是靠天吃饭,遇上荒年,便食用征战得来的他国俘虏。

回想起这些,他的眉蹙得更深了,沉声吩咐道:“把这些尸体烧了。”

“诺。”初三即便不知自家郎君所做为何,却还是听话的照办,将尸体挪到一起,从马车中取了酒来洒上,再一打开火折子扔了上去。

男子看了眼熊熊燃起的大火,这才转身朝马车回去。

本只是因几次会晤觉得明薇不似普通婢女,后又察觉她对嫣儿有所敌意,所以才做了些查探,如今却让自己撞见此番动作。

看这些杀手的手段身形,绝不是一般门户驯养出来的,如今这世道,除了皇家便只有大的门阀士族能有此底气。

而敢用胡人的,恐怕没有几人。

思及此,孙明译心中已然清明。

身后初三见他离开,立马跟了上来,半晌才懦懦道:“郎君知道杀了这些人的那人是谁吗?有机会初三想找他切磋切磋。”

闻言男子却只是笑了一笑,轻快道:“看他方才的手段,只怕你未必是他对手。”

言罢便提步朝马车回去,只余少年一人听了他的话,一脸不服的立在原地,直到男子在车厢中催促,才坐回辕座。

“郎君,那现在是去追任小郎君他们吗?”

男子稍作思忖,才淡声吩咐道:“不,绕道荆县,再去襄阳。”

少年得令,“驾”一声,便驱车朝荆县方向去。

回到王府时,明薇的力气还未恢复,阿澈搂着她回到玄静苑。

刚来到高骏的书房,他一回头,见她无力的狼狈模样,视线落在阿澈搂在她腰间的手,脸色阴沉了下来。

阿澈似乎也察觉到了,瞬时一松手,将明薇甩在了塌几前,回禀道:“遵照殿下的吩咐,只留了为首的那个胡人,只是阿薇被他们下了软骨散……”

高骏幽凉的目光看向明薇,抬了抬手,示意阿澈可以出去了,得令阿澈忙不迭的告退了。

“以后不要擅自行动了。”他轻叹道。

明薇抬眸看他,他的目光此时甚是温柔,幽深的眼眸带着些微无奈。

“殿下派人跟踪我了?”她冷冷道。

高骏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眸光一天比一天冷漠,只偶尔对外故作明媚,也许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她竟与他越来越像。

他转眸看向他处,认真道:“相士吴天术在你幼年时见过你,曾预言你命数系关天下,可这只有我与母妃知晓,如今他一个胡人竟然都知道了,我自然要查的。”

“那殿下以为是何人所为?”

高骏蹙眉,凝神片刻,道:“依覃薇所言是东宫的作为。”

果然,覃薇与樊空一致都指向的高允,可他们千算万算怕是没有算到她对高允的了解,高允的身边没有樊空这号人物,不然也不至于后来一次两次的刺杀都折在了阿澈手中。

“但以太子的手段,若真是他所为,为了我这天眷之人的话,没理由会这么轻易让我回来,和尚的武功不在阿澈之下,就算劫不走我,也完全可以杀了我,何况一路上马车行得并不算快,若真想劫走我,定是快马加鞭。”

明薇一字一句精准的分析道,高骏认真的看着他,冷峻的脸上渐渐含了几分笑意。

“还有,魏国统一北方后,南北局势一直紧张,汉人皆痛恨胡人,太子身在建康,不可能会冒险用胡人,一旦被人知晓,恐留下诟病,另外,既然是能够放任出来办如此重要之事的人,必然是心腹,心腹的话必然不会轻易出卖主子,覃薇不可能轻易招供。”

高骏听完她的一席话,认真道:“阿薇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离间我与太子?”

闻言明薇自己也一愣。可不嘛,就是有人离间啊,可自己为什么要提醒高骏呢?自己不也正想离间他二人,挑起高骏的斗志的吗?

想到这里,她勉强站起身来,正视着高骏,蹙眉冷漠道:“即便你之前以为是太子所为,还是选择了忍让,所以才让阿澈留下和尚的命,对吗?”

高骏略微一惊,看着明薇有些愠怒的脸,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了气。

她的聪慧,他是忍不住越来越喜欢。

高骏忽然轻笑一声,这一笑璀璨如星辰,明薇一时意外的看得呆住了。他慢慢走近她,低头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我当时只是想留他一命,好让他回去提醒对方我的底线在何处。”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摩挲。

明薇诧异自己似乎没有从前那样抗拒了,反而心底一阵细微的暖意流淌而过。

她安静的任由他拥着,眼底有些迷蒙,许久才低声道:“可如此一来,只怕殿下无心,却也会因为我,而让对方以为殿下不过是韬光养晦吧?”

头顶高骏摩挲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冷冽,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高骏将脸轻轻的贴在她的额前,低头合上了眼,沉默不语。

其实在怀疑是高允所为的时刻,他似乎当真差一点忍不住,可覃薇的话如一把利剑戳中心口,即便他忍不住,又能奈何?他固然可以一意孤行,继续他的与世无争,可他珍重的人呢?他再三隐忍,也换不来他们的无恙。

明薇听了高骏的话,方才的恼意与失望渐渐消退,忽然心中轻松些许。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因为那句谶语,只要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昭告世人他的野心吗?如今吴相士为她卜算的命数显然已经有人知道,那便迟早不再是秘密,到那时会有更多的人对他产生怀疑,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百口莫辩。

一时间两人都各怀心思,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明薇思忖许久还是低声问出口,她的声音有一丝的飘渺,以至于话说出了口,她都怀疑高骏有没有听清。

“殿下欢喜于我,究竟是真心,还是为那谶语?”

“什么?”

高骏闻言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怀中明薇安静的脸,他不是没有听清,只是一时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听错。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对自己是不甚在意的,原来她还是关心他是否真心的吗?

明薇只当他没有听清,正有一丝悔意不该如此莽撞,心间顿时一松,忙道:“无事。”

高骏爽朗的笑声自头顶传来,好一会才止了笑意,道:“阿薇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知我无心争储,再说了,不过一句谶语,天下大势要系于你一个女子命数之上,那我等大丈夫是何用?”

明薇闻言没有再说话。

是了,他根本无心争储,自然更不会因了那谶语而留她在身边。他更是一个真丈夫,岂会信这让一个女子托起如此重责的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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