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人定时分，宫中一派寂静。皇上这些日子勤于政务，就是永和宫都鲜少踏足。故而后宫之中，更是宁静非常。
琉璃恭敬地跪在尚云禧的面前，她鲜少会在众人面前出现。与珍珠、玛瑙这些尚云禧的贴身女官不同，琉璃是因万岁爷担忧尚云禧的安慰特地派来襄助的。
如今的万岁手中掌握着的如同后世情报机构与暗杀机构合二为一的组织便是厂卫。监察官民的锦衣卫素有凶名，督查锦衣卫同官民的东厂是自建朝以来的庞大组织。
而琉璃便是出身这两大组织之外，由如今的万岁爷一手创立起来的大内行之中。
许是创办之初就有着期望大内行能够监察后宫诸妃的能力，故而其中还有许多年幼便没入奴籍的女子在大内行行走。
琉璃此人便是如此。
“今日可有什么情况？”尚云禧轻呷一口甘美的露珠茶，抬首望向规矩严森的琉璃。
“回娘娘，尚仪局的石曼容今日找了一趟司籍，听闻是盼望着在不日将经史典籍送与诸皇子时能够前去；尚服局的俞晓雯如今在司饰手下工作，听闻此人于累丝簪花一道很有些本事……”
琉璃叙叙地将今日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尚云禧。
这些都是尚云禧当日挑中的那几位，珍珠拿了名单过来，要说从这些个机灵的秀女之中要想跳出一个拙愚好把握的当真不易。
尚云禧听着琉璃的汇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些女子当真都颇有不凡之处，不是勤于钻营，就是身怀绝技。
而且颇有几分对于进皇子府的盼望。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要知道这类女子但凡当真嫁与皇子，那以后便是一心会向着自己的夫君了。
她就是想掌握，都怕自己磕着牙。
摇了摇头，尚云禧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只是琉璃还没有详尽说完，便继续听着她往下讲：“尚食局的陶叶嘉如今在司药工作，听闻与在藏书阁的邵之云有几分交情，今日轮到她休沐便去了藏书阁。”
“司药？藏书阁？”
要说这尚食局之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大抵就是司药了，于尚云禧看来这不过是个负责煎药司，又或者无都不甚重要。
只是前些年汪冰之那一手药膳才当真引得人多注意了几分。但也仅限于此，提起司药司，众人还是觉得这里最大的作用便是掌管整个后宫之中的医药文书罢了。
而休沐日不去往上钻营，反倒是跑到自己那个躲在清静之地的朋友那里去，这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尚云禧嘴角露了个笑出来，她能够察觉到此人并非当真愚笨之人，可是在如此的情况之下她并不去钻营那往上的道路。向来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之人。
听着前些日子琉璃报上来的意思，这位很是看重自己的家里人。就是连弱点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台案上。
没有野心，弱点明显。
这类人她就是不把握，放到东宫之中也迟早会与太子之间心生龌蹉。毕竟东宫之位如此不稳，最缺的就是钻营之人。
可偏偏这位陶叶嘉自己不善此道，家中有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小官，这对于东宫的帮助当真是微乎其微。
事到如今，太子还硬扛着不愿朝她低头，那就当真不怪她如此费心，为东宫太子精挑细选一位出身平庸，性格平庸的平平之辈了。
况且，她还拿捏着再好不过的理由——这位可是出身司药，对于向来身娇体弱的太子爷必然会是一大助力。
尚云禧的紧蹙的眉骤然松了。她心底感叹了一句，这位姑娘的运道着实是好，竟然能入了她的眼睛。
便挥挥手让琉璃下去了。
“菊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珍珠端着水盆往走到殿门口，就看见在外边垂首而立菊芳。菊芳并非算得上是尚云禧的贴身女官，不过在永和宫也算得上第一阶了。
到底她年纪小，往后的荣华富贵必然是多着的。
“琉璃姐姐在里头，娘娘便让我出来了。”菊芳素来是个妥帖的，规矩也向来履行得齐齐整整。
珍珠听了她的解释，心底也知道了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虽说多少有些不满琉璃此人，但是对着菊芳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只说：“那你先下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便好了。”
“谢谢姐姐。”菊芳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虽说在这里待着倒也没什么，只是能够回去休息如何都是比站在这处发呆好的。
珍珠瞧着她欢欢喜喜远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姑娘就是性子欢脱些，往后还得好生磨砺一番。
“太子爷，永和宫的消息来了。”
余定面上带着笑走进了端本宫中，高佑琮放下手中的笔也带着笑看向满面喜悦的余定：“瞧中官如此做派，想来必然是件大好事了。”
“太子爷当真是神机妙算，菊芳姑娘将消息送了过来，太子爷想必是不用忧心往后大婚的事情了。”
余定也算是看着陶叶嘉长大的了。自然知道她品行良好而且聪颖过人。向来是会让人放心的性子。加之太子爷对于她素来心喜，虽说如今尚还情思懵懂，但想必之后发展会是一派大好。
虽说他余定并非是从太子爷自幼就待在身边的，但也是照顾了太子爷最久的人了。加之他年岁颇大，看着太子爷就宛如看着自己孩子那般。
洞房花烛，那向来都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又何况乎太子？
关系国祚的大事，想必是不能轻率。
尚云禧这次的算盘当真是打错了。她料想到了陶叶嘉是个慵懒性子，也料想到了陶叶嘉并非想钻营。甚至了解到了她的弱点与家中境况。
却偏偏没有能了解到多年前就结下的因缘际会。
高佑琮手中运转的笔势渐收，眉目之间难得透出欣喜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