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秋照例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用外婆给他的五毛零花钱给弟弟带上一袋花生牛奶,听说多喝牛奶会让人长得白白胖胖的,他就是想把小丑鬼弟弟养得白胖胖的。
晚饭过后谌列就会缠着哥哥陪他在院子里玩耍,院子旁有一块稻田,夜间的田边总是传来阵阵蛙叫,运气好的话,还能捉到萤火虫。
谌列小心翼翼的将萤火虫装进玻璃瓶里,微弱的荧光在那个黑暗的小房间用尽全力发光发热,在谌列睡着时,慢慢熄灭。
谌列第二日醒来看见早已经死去的萤火虫哭得稀里哗啦,奶呼呼的小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谌秋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轻揉着哄:“不哭不哭,小列不哭好不好,哥今天晚上就给你抓好多好多萤火虫,你别哭了。”
谌列声音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仔细听的话还是有点沙沙的感觉,再加上他原本清脆糯糯的声线,奶萌奶萌的。
外婆听到哭声拿着个铲子冲到院子里,无奈道:“小祖宗,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啊?”
外婆把谌列搂在怀里轻声哄:“乖啊,列列乖,哥哥欺负你外婆给你报仇,外婆打他。”
外婆边说边扬起手作势要打谌秋,啪啪两下拍在谌秋屁股上,那本来就是为了哄谌列开心的,自然不会用力打。
没想到当真的小谌列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抱着外婆的手,哇哇说道:“不要,呜呜......不要打嘎嘎,不要打。”
年幼的谌列话都说不清楚,叫哥哥永远都是“嘎嘎”,小小的一个人儿拦在外婆面前,操着模糊的奶音说“不打嘎嘎”,每每这时候谌秋又会心疼得要命,将谌列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谌列终于停止哭泣,挂着两滴眼泪把萤火虫递到谌秋面前,抽泣道:“虫虫,虫虫死了。”
谌秋像个小大人在一旁安慰着,说:“列列乖,今天晚上哥再给你捉一只好不好,我们老师说所有的生物都要靠氧气才能活着,不然的话就会窒息而死,我想这一次可能是因为我们把瓶盖拧得太紧了,今天晚上哥给你捉一只,然后再把瓶盖戳几个孔,这样萤火虫就不会死了。”
萤火虫短暂的生命并没有因为谌秋找到了新的办法而延续,它一如既往,夜晚闪烁,到清晨又死去。
外婆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袋梨,谌列隔老远就看到外婆手里的东西,屁颠屁颠儿跑过去说要迎接外婆回家,眼睛和手却一直没往那个袋子上离开过。
外婆宠溺的笑着打掉他的手:“小馋鬼,一见吃的比谁都跑得快。”
“呐,给哥哥拿一个去。”外婆拿出两个梨给谌列,谌列拿都拿不住,只能伸出他的两只小手抱在怀里,看着都费劲。
两天时间没到,袋子里的梨就见底了,剩一个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吃完晚饭没多久,谌列又开始盯着那个梨看。
谌秋正在刷碗,外婆边擦桌子边对谌列说:“小馋鬼唉,你才刚刚吃过饭怎么又要吃东西啦?吃吧吃吧,老鼠留不住隔夜食。”
谌列眨巴个大眼睛,不知道外婆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就听懂了外婆说的“吃吧吃吧”,兴高采烈的抱着那个梨就准备啃,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谌秋,送到嘴边的梨又被他抱进怀里,双手奉到外婆面前:“婆婆,帮我切开,我要分一半给哥哥。”
外婆欣慰的笑,说出的话让谌列心凉了半截儿:“你自己吃吧,不分给他。”
谌列歪着个脑袋问:“为什么呀?”
外婆说:“因为兄弟不分‘梨’。”
谌列一听不能分给哥哥就不开心了,撇着个嘴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呀?”
谌秋也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外婆是什么意思,外婆说的是“兄弟不分离”。
尽管知道人与人是否会分离不会因为一个“梨”而决定,谌秋还是不愿让这个“梨”分开,他停下动作喊:“小丑鬼,过来。”
谌列一听“小丑鬼”三个字不乐意了,边反驳边往谌秋走过去:“人家小耗子说我不丑,说我长得可漂亮了。”
谌秋低笑一声,将带着清水的双手举到谌列面前:“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懂不懂?你是男孩子,要说帅气。”
谌秋笑得阴险,十指一弹,水珠尽数撒到了谌列圆嘟嘟的脸上。
谌列嘟着个嘴,转身向外婆告状去了:“外婆,哥哥又欺负我。”
外婆瞪了一眼谌秋:“哥哥你再逗弟弟,一会儿弟弟哭的话我一锅铲铲死你你信不信。”
“信信信。”谌秋笑个不停,弯着腰笑道:“他怎么那么爱告状啊,果然是个女孩子,我和外婆养了个女孩儿出来,哈哈哈……”
杨柳湾这边有个习俗,七月半那天晚上出门要做瓜瓜灯,谌秋和谌列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但谌列见着其他小朋友人手一个瓜瓜灯,提着可洋气了,他眼睛放在人家手里的瓜瓜灯上移不开眼。
谌秋见状,便也到地里摘了几个南瓜,把里面的芯掏干净,用小刀在那儿划拉半天,他技术不好,南瓜被他弄坏了两个,外婆看着坏掉的南瓜苦口婆心道:“小秋啊,你别再弄坏啦,切坏的南瓜是可以吃,不过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到时候放坏了就可惜啦。”
谌秋“哦”了一声,把小刀握在手里,蹲在地上支着头望着这一片狼藉。
谌列也蹲下,歪着头问他:“哥,你不会吗?”
“谁说我不会了?”谌秋不服输,“我是觉得其他人做的全是鬼脸,一点新意都没有,哥给你做个不一样的。”
谌列瞪大了眼睛:“不一样的?”
“嗯。”谌秋挑眉,“哥给你做有字的那种。”
谌列非常配合的鼓掌,谌秋到院子旁边找来了一把坏掉的伞,伞骨架拆开,把中间那跟稍粗的杆弄成了和筷子差不多长的管子,在他切坏的南瓜上一戳,一个食指大的圆孔就出来了。
“丑鬼,你要戳什么字?”
谌列这时候也顾不得他哥叫他丑鬼了,思考道:“嗯......戳一个哥哥吧。”
谌秋沉默了片刻,这是要他戳人还是戳名字?
人的话那可太有难度了!
“不行,你的瓜瓜灯不能刻别人,要不就刻你的名字?”
谌列双眼放光:“好,我要刻我的名字,我叫小列。”
“你叫谌列,不姓小。”谌秋提醒他道。
谌列点点头:“那就谌列。”
谌秋拿起南瓜端详片刻,剩下的两个南瓜都比较小,戳不了两个字。
他自己倒腾半天,最终决定只戳一个字:列。
终于做成功了一个,谌秋点了半支蜡烛进去,外婆家院子里亮起了一个黄色的小灯笼,不过灯笼不太亮,那个“列”字戳得歪歪扭扭,难看极了。
谌秋把“灯笼”拆下来,往列字下面加了四点水,这样透光的地方就比较多了,他在“烈”字的另一面又戳了个简单的“二”。
谌列拿到瓜瓜灯活蹦乱跳:“哥,这就是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