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晚面如冰山,“周仪在太子失踪后日夜调查太子失踪一案,为此还亲自闯入沙国,取回沙国王的项上人头。当然,其他人,令多国头疼的北山莽匪狼王,胜天半子的邙山夜游老者,西海孤舟老人,全都因为与太子失踪案有关而被他杀。现在,整个万夏国都把周仪当成英雄,就连千瓷坊也被他骗了过去。”
南宫晚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他除掉他们才终于掩藏住了自己,你觉得你找上门,他会怎么做?”
司迎面白如纸,目光警惕地在南宫晚身上游走了一圈,“你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什么也做不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跑来我面前聒噪,替你家坊主夫人丢脸。”
南宫晚的手指轻轻动了起来,一粒普通的小石子在指尖动来动去,“你连一个普通小娘子都对付不了,岂不是更丢脸。”
石子被弹射而出,落在司迎的胸口,司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南宫晚扶着他,把他安顿在床上。
南宫晚摸出一样配饰之物,那本是扣挂在腰间的装饰,以瓷代玉,大气且温润。
这片瓷是坊主言歌在接他到千瓷坊的时候,当晚亲手为他戴上的。当时还以为坊主是有心轻浮,于是怯怯后躲,后来弄明白后,才长舒一口气。坊主佩戴之后便转身离开,只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他心神慌乱。待后来,坊主转身离去,他心里惶惶失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和苏小离交换身体后,他趁机把玉瓷偷了回来。
他将玉瓷握在手里,微微凉意传遍掌心。
下一刻,玉瓷散发出淡淡金色光华。
算算时间,千瓷坊的护卫们应该已经找来了,只是没敢妄动。如今他已变成普通小娘子,担心护卫统领江城会趁机发难,只能借用玉瓷暗中发号施令,让护卫前去寻找刑部尚书周仪。
至于天宫楼,他要亲自去查。
“天宫楼”三个字对千瓷坊来说并不陌生,他们早就派了多队人手盯着。但是,南宫晚却对天宫楼知之甚少。
十年来他对千瓷坊的事务并不关心,因为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被圈养的面首小白脸,没有权利关心那些。半年前,坊主失踪,他尝试着借用瓷器寻找,误打误撞发现坊主送他的玉瓷可以号令护卫,包括江城。
江城有种权力被架空的感觉,气不过,阴阳怪气了几天后就阴测测地把寻找坊主、审问犯人等事甩给了南宫晚。
南宫晚也没拒绝,顺杆子往上爬,真号令起来。
苏小离供不起南宫晚、司迎这两个活祖宗,只想尽快带走小橙子。
趁着小橙子往街尾跑的空当,她躲在一堵断墙后,只等小橙子一来,就把他拉到角落处撑开他的眼睛好好认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他姐。
断墙爬满了爬山虎藤叶,流水缓缓浸润过苔藓,冰冷的水遇到温暖的空气,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
苏小离的视线穿过白雾,看到苏小丞和二陶子并排走了过来,两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像是在密谋什么似的。
苏小丞:“让你去找你就去,要真把我那太子爷姐夫救回来了,这个国舅的位置你来坐行吧?”
二陶子:“我不是不想去,是刑部尚书周大人本来就在我们青瓷镇。他们在镇上的南山有一处消暑庭院,现在人还在里面住着。”
苏小丞:“那这样就更好了,你跟我一起找他去。”
二陶子:“别,危险。”
苏小丞:“什么意思?”
二陶子:“江湖消息,周大人的儿子今早突然抱病,正急着抓大夫为他儿子看病呢,你这个时候找上门,容易被踢出来。”
说到这儿,二陶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别说出去啊,听说他儿子跟你当初的症状一样,说病就病,躺床上就没反应了。”
苏小丞呢喃一句:“难道也跟天宫楼有关?”
“天宫楼?你还知道天宫楼?”二陶子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苏小丞一脸嫌弃,“一惊一乍的干嘛。”
说起天宫楼,二陶子顿时眉飞色舞,神情一时紧张一时警惕。
“据说那天宫楼存在于汪洋之上,如同地狱之境,就连当朝皇帝权臣都是它的秘密宾客。”
苏小丞打断他:“别瞎吹了,皇帝权臣要去也是去千瓷坊。”
“不不不,小橙子,千瓷坊不是谁都能去的,得心地善良目的纯良,那扶风台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熬不过考验,变成白痴傻子就惨了。天宫楼就不一样了,给的钱够多,肯付出代价,就能心想事成。”二陶子道。
二陶子拍拍小橙子的胸脯,“你我都是俗人,心思就那么纯净无暇?要真有所求,是选千瓷坊还是选天宫楼,不难选吧?”
他道:“所以我说啊,周大人现在焦头烂额,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还容易惹来祸端。”
小橙子:“那这事咋办?”
二陶子:“能咋办!你让那人自己去找周大人不就好了。要是他不敢,不去,说明有问题。”
小橙子沉吟着点点头,“有道理。”
苏小离忍无可忍,好个小橙子,宁愿帮那个司迎死囚办事,都不愿意听她这个亲姐一句劝,真是蠢到家了!
正准备冲出去揪他耳朵,就听见小橙子叹息着说了一句:“二陶子,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就我姐她……”
二陶子:“你姐怎么了?”
小橙子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按道理来说,我姐冒死去千瓷坊求了瓷器救我一命,我不该怀疑她……但她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古怪了……”
二陶子顿时来了精神,“你也发现了是吧?”
小橙子一愣,“你还没见过我姐现在的样子呢。”
二陶子摆手,“怎么没见过?这半年她天天在铺子里忙上忙下。你们家现在生意红火,什么名贵的瓷器都敢做,整个万夏国的钱都要被你们家赚干净了,都是因为她。”
见小橙子愣住,二陶子连连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我们几个一起长大,你姐会不会做瓷器,我们还不清楚?她宁可挨你爹娘一顿揍,也不愿意坐下来烧瓷,反而把一本本书册翻了一遍又一遍,张口就是之乎者也、仁治天下。她跟那个太子爷能说到一起去,不也是因为她那不问俗世又心怀天下的样子?”
二陶子琢磨半天,“小橙子,你姐她之前跟那姓李的不是死活都要在一起吗?这半年怎么突然开窍,不打听也不管那姓李的?”
小橙子没好气地说:“这不正顺了你的意吗?”
待反应了一下,惊道:“你是说她知道太子失踪后,压根没管过?”
二陶子道:“这是好事。我以前怎么说来着?姓李的就是骗子,玩儿呢!宫里的闺秀妃嫔玩腻了,想尝尝民间小菜。”
见小橙子要揍人的架势,赶紧改口:“我错了我错了,你姐是绝世盛宴。”
小橙子眉头一皱,说道:“我就是有点儿迷糊,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个姐,不是我姐。我现在眼睛看到的这个姐,也不是我姐。”
他自言自语起来:“难道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我姐的性情?让她突然从只爱读书不爱烧窑的女夫子变成了会烧名贵重瓷的小瓷娘?不对啊,她爱太子如命,要是知道太子遇害,肯定会豁出性命去救,怎么会置若罔闻?”
“到底哪个是我姐!我姐到底在哪儿啊!”小橙子把头发揉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