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全程参与,到底在从头到尾的旁观了一遍。
只要一想到以后这些当牛做马的工作都是自己的,沈笙就觉得眼前一黑。
钱四娘闭着眼睛将手往里头放。
温得恰到好处的新鲜牛乳,没有膻味,反而带着淡淡的乳香,唤醒了钱四娘的食欲,钱四娘歪了歪头:“饿了。”
青青忙道:“如意斋正等着小姐过去呢!老妇人最是疼爱小姐,定早早地给您备了好吃的!”
钱四娘不满地嘟囔:“祖母待我自然是最好的,可我去了如意斋,又有不想见到的人,真讨厌,比沈笙还要讨厌!”
讨人厌·沈笙忍不住磨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寄人篱下不说,三句话不离拉踩。
待钱四娘终于收拾完了,天光也已大亮了。
钱四娘把满院子等待示下的人扫了一圈,想了想,仍指了沈笙:“你随我一道去。日后在府中行走,认认路,也认认人!”
沈笙本能就要拒绝:“我不行……规矩还没学好呢!头发也不会梳,礼也行得不好,带出门去是丢您的脸,得不偿失啊。”
钱四娘却不容拒绝,磨刀霍霍的模样:“今日你丑,不代表以后还会继续丑下去!他们见了今日的你,日后你改头换面,一定会惊掉他们的大牙!沈笙,别不识抬举。”
这样的重话都搬了出来,分明是不给沈笙拒绝的余地。
沈笙没法子,只得认命地被钱四娘按住了,拖了满脸不愿的青青过来:“你替她好生拾掇拾掇,利索点儿,别叫人看了笑话。”
又说沈笙:“别想着天天有人伺候你,要不是你刚来,我才不会这样照拂于你呢。你心里是个明白的,就该晓得我的好处。”
谢谢,并没有想要有人伺候。
沈笙摇了摇头,见钱四娘气呼呼的,忙又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的。”
钱四娘这才扭过去。
事关金玉院的面子,青青眼中纵然不忿,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按吩咐行事,只是心里却不是滋味。
丫鬟的衣裳发式都是以简洁为主的,在经历了青青不小心扯掉了沈笙几根头发和紧得差点勒死沈笙的衣带后,沈笙终于被面带不屑的小丫头赦免:“好了!”
小丫头沉着脸,纵然不多说什么,沈笙也晓得对方的想法。
大家都是一样的奴婢,宛如废物的沈笙能得抬举,青青伺候完了小姐还要伺候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大丫头,能心平气和才是有鬼。
即便这样,在看到铜镜中那个果然利索了不少的人时,沈笙还是真心实意地向青青道了谢:“青青,谢谢你!你的手可真巧啊……如果方便的话,下次我把头寄给你,或者你把手寄给我,再帮我捣鼓捣鼓!”
搞怪又惊悚的话让青青变了脸色:“呸!想的倒美。”
眼中的戾气,却散去了不少。
似乎两个人通过这样几句话,关系就突然拉进了很多似的。
钱四娘在外间百无聊赖地等着沈笙,见沈笙出来,眼睛一亮:“我早说了,人靠衣装,就算你再丑,有我青青的妙手,也能脱胎换骨。”
还真是。
钱四娘大方地分享了她的妆匣,青青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散着花香的乳膏,原本微黄发黑的脸顿时白皙了三分。又上了胭脂,整个人看起来和之前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沈笙忽略掉那个“丑”字抿着嘴笑:“这都是亏了咱们青青啊,这样美貌又手巧的小娘子,您不放到房里来,莫说青青了,我都替她不值呢。 ”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了。
青青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沈笙的背影。
她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或是为了搏一把四小姐的好感?
下意识地,青青的目光转向了立在大门处,正满脸怨毒往正堂里头张望的秋秋。
从前秋秋是金玉院的头一份,把地位看得死死的,生怕她们近了四小姐的身,夺了宠……
青青想也不想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秋秋的目光。
钱四娘却不肯上当:“你说这话,是不想睡板凳吧?我还能不知道你?沈笙,我对你可够好的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能用得了我妆匣的人有几个?叫我纡尊降贵等在这里的,又有几个?”
这话倒是叫沈笙有几分感动。
莫说是这个尊卑有别的年代,就算是后世,能叫老板等着的,也是凤毛麟角。
她忙狗腿似地迎了上去:“这都我的福气,不是要出门吗,您带上我,我替您背着荷包,若是须得赏赐的,您给我一个眼神,我立时就能领会了!”
不就是大宅院里讨生活嘛。
宅斗的小说,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该怎么做,只要用了心去琢磨,总有琢磨透的时候。
钱四娘这才满意,领着沈笙出门。
秋秋立在院门外。
见沈笙狗腿又讨好的从自己身边路过,不由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先时是谁装得三贞九烈地不肯跟着小姐,如今却又摆出这幅姿态来,还真是装模作样!”
沈笙头也不回地从她面前路过,并不接招,倒将秋秋气了个仰倒。
眼睛一转,看到立在后头目送钱四娘一行人离开的青青,又忍不住开骂:“你是奴婢,难道她就不是?你给奴婢做奴婢,还眼巴巴地看,是嫌不够丢脸?”
青青啐了秋秋一口:“难道你就不是奴婢?从前你是四小姐身边的一等,有什么香的臭的只管往自己碗里扒拉,可想过分我们一星半点?如今你只是个看角门的小丫头,她却是小姐身边的红人,我不巴着她,难道还来讨好你不成?”
一扭身走了。
这样不留情面,倒把秋秋气得不行:“呸!作死的小贱蹄子,狗看到屎都没你跑的快!”
见人走远了,声音也渐渐小了:“我被罚来看门子,不过是一时的,早晚有一日我还是会回了小姐身边……你们这群眼皮子浅的货色,四小姐往日是什么样,难道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