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田樱娘向来是不屑装柔弱那一套的,可是事实告诉她,弱者往往容易得到同情,更轻松地达成目的。
她以前不屑,并不代表她就不会。依着她的天赋,只要用了心,鲜少有学不会的东西。
譬如现在,她就能够哭得楚楚可怜而不让人心生厌恶,抽泣着将事情半真半假说了一遍,在场几个妇人面上俱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一直试图和稀泥的罗大嫂当时就懵了:“这……也就秀才娘子有这个闲情逸致种花养草什么的。这样吧,这什么兰多少钱银钱,咱们村里凑凑也就赔了镇上人家!”
另外几人也连连点头,看样子是真的相信了田樱娘的说法。毕竟,秀才娘子在所有村妇的眼中是神秘莫测的,不但会绣花,还识字,院里几块地规整出来别家都是种着葱蒜,也就秀才娘子专门开辟了两块出来种花。所以田樱娘说窗下种着金盏兰,大家也没多想,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根本不知道金盏兰的价格。
田樱娘眼神闪了闪,连连摆手,“要是这样,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罗大娘和各位叔叔婶婶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惹急了罗大嫂:“只是什么,一次性说出来别支支吾吾的耽搁郑娘子换衣裳。”
“只是这金盏兰名贵,这几株没一千两银子赔不了。”
“多少!”罗大嫂和郑娘子一起惊呼出声,捂着心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金盏兰,其形如盏、其色为金,嗅之心神沉醉,置于案头满室生香,弥久不散,被太后赞为‘盛世金盏’。一千两,那是因为这六株金盏兰并未开花,若是花开,一株也不止千两。”
明明是骨瘦如柴的黄瘦少女,说话时却是昂首挺胸自有一番气度,简陋的院子里因为她这番话变得寂静无比。一来是她此时的气质让人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之感;二来是那金额太大,村里的妇人们绝大多数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么多银钱。
这么一来,刚才都还信誓旦旦想要帮郑娘子出银子的罗大嫂和几个妇人不由往院门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煮着猪食呢。”罗三嫂首先拆了自家妯娌的台打算开溜。
剩下两个动作也不慢,一前一后拎着篮子正要开口说要走。这时候,便听得西厢虚掩的房门口吱呀一声,一袭鸦青色书生袍子的卢郑缓步走了出来:“金盏兰者,其株难活。若成,价千金;若不成,野草不若。樱娘师妹,不知师娘教你种花的时候说过此段没有?”
田樱娘眼神从卢郑有些门扉压痕的脸上扫过,心道终于出来了,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下台呢。
于是,在旁人眼中,田樱娘在卢郑一步步逼近之下飞快咬唇低头,面孔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白交加,用蚊子似的声音回了句:“念过。”
卢郑笑了,“既然师娘念过,那师妹你知道意思吗?”
田樱娘飞快点头摇头,内心对于卢郑此时温柔和蔼的模样十分唾弃,此君果然渣男一个!明知道小姑娘对他有着异样情怀,昨晚都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面孔,现在为了不赔偿金盏兰就对人大抛媚眼。
卢郑以为田樱娘已经被他翩翩风度所折服,傲然一笑,背着手迈着小方步来到窗台下,低头细细查看了那几株不成样子的杂草,“师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