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村,不是太大,上百户人家。
整个村子近七成都姓文,另外三成,不是从外村搬来的,就是上门儿入赘过来的。
不过不管是本村人,还是外姓人,都一样的家庭不算富裕,但温饱不成问题。
可尽管如此,文家村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村,今年都还未脱贫。
镇领导和县领导商谈过好几次,也一直都没有找出一条好的路子,助文家村脱贫致富。
这些年县里情况都不是太好,今年还被市里评定为了贫困县,导致县里七个镇上百个村都被扣上了贫困的帽子。
夏语梦跑出去的时候,太阳余晖正盛。
她回来的时候,赵伯就跟着她一起来了。
可两人才走到半路上,天就开始昏黑下起雷雨。
本来村里就是泥巴路,下雨就变得更加湿滑,两人都快到家门口了,她还重重摔了一跤。
“狗啃泥,好好笑……”
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又趁着这种时候,站在屋檐下嘲讽,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夏语梦心系文成宇,根本没空和这种女人斗嘴,只是咬着银牙从泥泞里爬起来,带着赵伯往屋里冲。
她从地上坚强爬起来的样子,令人看的无比心疼。
刚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见夏语梦摔的浑身都是泥,她笑的合不拢嘴。
屋内。
文成宇好想起身去外面扶扶她。
可他身体酸软无力,根本是连下床走动都艰难,更别说去外面扶她了。
几分钟后,夏语梦就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老头叫赵三金,是文家村唯一的赤脚大夫,也是位受敬重的老中医。
十里八村但凡有人生病,都会来找他,大家对他的医术也十分信任。
不过他有个臭毛病,就是爱喝烧酒,经常是一醉就睡,一睡一天,叫都叫不醒那种。
年轻时,他就因这嗜酒的毛病,喝醉了和别人生起口角,最终引发了一场打架斗殴。
最后他不仅知青头衔被下了,还被罚到文家村这边来吃大锅饭,和农民一起搞生产。
说的好听点,他是知青上山下乡,说的不好听点,他这就叫劳动改造。
他在县城里的家人,也嫌他辱没家风,直接不把他当人的逐出家门。
从那以后,他就觉得亲情人情淡薄如一张纸,从此在文家村里定居,再没有回去过县城。
“哎呀,文成,佩服佩服,你不愧是我们文家村唯一一个大学生,这一味错药,幸好是你看出来了,不然我可就真的罪过大了。”
来到床边,赵三金赶紧伸出双手捧着文成宇的手,无比感激。
文成宇很是无语,心说人都被你给弄死了,你才来说这些,这不等于马后炮吗?
但无语归无语,他这阵儿算是彻底弄明白,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谁了。
综合夏语梦和赵三金的言语,可以做出总结。
这具身体原主人,叫文成,是文家村这个贫困小山村里,走出去的唯一一个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而且学的是医科。
在这个年代,不像后世那样,对学历看的不是太重。
若是农村哪家出了个大学生,还是考上的重点大学,那就足够昂起头在村里横着走。
文成得了糖尿病,现在本该是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他,却是躺在家里半死不活。
这足以说明,他应该是因病暂时休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回不去了,日子也总还得过,而且白得这媳妇,好像也挺不错,以后就只能从文成开始,继续过日子了。”
“以后我就是文成,文成就是我,我再也不是文成宇了。”
综合现状得出结论,文成宇在脑子里暗自感概。
从小天才的他,不是个纠结且盲目的人,向来行事雷厉风行加果断,他当机立断做下决定,既然回不去,何不好好度过眼下这艰难的人生?
夏语梦见他盯着赵三金一语不发,还以为他生赵三金的气,忙不迭劝道:“文成,赵伯毕竟年纪大了,写错了字也正常,你别怪他,还是要原谅他,昨天你回来,他就过来帮你号脉熬药,忙前忙后的也不容易。”
“我不怪他,只是希望他以后开药方,一定要准确,否则吃死了人,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文成宇……嗯,现在该改口叫文成了。
文成回过神来,脸色淡漠的回答,与以前他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不同,如今的他,说话既有力度,又不失严谨。
夏语梦觉得他这话说重了,连忙替他安抚赵三金:“赵伯你别介意,我家文成去上了阵大学,再回来心气儿高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不,语梦,文成说的对。”
“党参:补脾肺气,补血,生津;玄参:清热凉血,养阴生津,泻火解毒,消痈。两参虽仅一字之差,但加入那‘活血降糖方’里,效果却有失之毫里,差之千里之效。”
“消渴症患者,辨证乃是气阴两伤,血瘀于络。治法讲究益气养阴,活血通络。加党参自是不对的,而且若是长时间服用错方,还会导致患者食汤无药,拖赘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是文成年轻,身体还扛的住,不然要真出了事,我不仅愧疚难当,就算是拿我这条老命去抵也不够啊!”
赵三金脸色沉重,不敢托大,相反还很感谢文成的及时提醒。
在这个年代,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就等于是全村人的骄傲,他要真把文成治死,就成了整个村,镇,乃至是整个县的大罪人了,他岂又能承担得了这种天大的责任。
文成适时安抚:“行了赵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就这样算了,我也不要你什么赔偿,做为弥补,你再送我三天的药就成。”
“三天哪够,我送你七日的药,一日两副,七日二七一十四副。”
“这不好吧?你也赚不了什么钱,送我这么多副药,你不亏本儿了?”
文成体恤的询问。
赵三金摇了摇头:“应该的应该的,你记着给我保密就好。”
“那就这样,愉快的成交了。”
文成表现的很是淡定。
从小便是天才的他,头脑怎么会差?
心知赵三金为了堵他的嘴,绝对不会不给弥补,这药虽是值不了太多钱,但对于如今他和夏语梦来说,七日十四副的药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这种时候能省则省,是最好的选择。
夏语梦站在一旁,可爱的脸蛋儿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赵老头儿,药开完了,钱赚了就快走,大晚上的别在我们家呆着,免得别人又说三道四的,坏我名声。”
这时门口突然又响起来那道尖酸刻薄的女人声。
一个三十多岁,体态微胖,长的还挺漂亮,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红裙子,踩着高跟鞋,眼如媚丝,身体摆出s形曲线,斜靠在门口门梁上,又俏又媚极有女人味儿。
十里八村儿的老爷们看了她,没有几个能忍住不流口水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文成的舅妈张秀丽,也是整个镇上十里八村里出了名的俏寡妇。
此时,她双眼满是厌恶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文成。
明明文成病的这么厉害,她却是穿一身喜庆的大红裙子,俨然一副巴不得他快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