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淇口中的老爷,就是原主的便宜爹阮益德。
他平素游手好闲惯了,对待孩子从来都是甩手掌柜,倒也不存在偏向谁,是以事情的决定权,还在老夫人手中。
想清楚这点,阮南舒也就不担心了,整整衣裳就去了正院。
谁料好巧不巧,两人在门口碰了头。
“你个死丫头,能不能给我省省心!”阮益德怒目圆睁,扬手就要打她。
阮南舒最看不上的,便是跟妻儿动手的男子,朝前踏过一步直接躲开,回过头来,眼中一片冰霜。
“父亲若真想省心,就少带些女人回来,没有你这一房续弦七房妾的时候,祖母不知有多省心。”
说罢转身进门,徒留阮益德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向来讨好自己的女儿,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来了?”见是她,老夫人不咸不淡一瞥。
阮南舒低垂双目,先行了个礼,“祖母,孙儿知错了,您别生气。”
老夫人眉梢微抬,“那你说说,错在哪儿了。”
此言一出,阮南舒面上便露出几分慌乱,“孙儿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才令祖母如此生气,但我知道,让祖母生气,便是孙儿最大的错处。”
老夫人处事向来公正,倒不会被这油嘴滑舌说动,可这般态度,却远比原主咬死不认、撒泼耍赖要好上太多。
是以并未为难她,只点了点旁边候着的阮琴。
“你说,出了何事。”
“今儿我见长姐和二姐姐说话,便多嘴插了一句,谁知长姐二话不说,便叫自己的侍女拿钱丢我。”
阮琴说着吸了吸鼻子,分外委屈,“我虽知道庶出比不得嫡出,但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县令府小姐,怎能叫一个下人羞辱至此!”
阮益德刚进来便听得这句,当即怒骂:“自家姐妹你也羞辱,当老子是死的?!”
“你闭嘴。”老夫人厉喝一声,才望向阮南舒,“你说说,可有此事?”
“孙儿确实给了四妹妹三百文钱,但钱是我自个儿丢过去的,并非四妹妹所说的下人拿钱丢她。”
阮琴不依了,“难道只因你是嫡长姐,便能拿钱羞辱人了?”
“原来在四妹妹眼中,我的好意,倒成了羞辱。”
阮南舒自嘲一笑,“早间我想请二妹妹吃饭,你便说她是阮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只吃明月楼的饭食,瞧不上我的手艺。我仔细一想,嫡出的零花每月二两,庶出的却只有一两,怕是不够你上明月楼吃一顿,便想给你些银子,让你也去长长见识。”
“至于为何丢你……昨儿我才被禁足,你离我那么远,丢过去不是正好顺手?早知二妹妹如此的玻璃心肠,我该不顾这禁足,巴巴地捧着银子呈到你面前,也好过你闹来祖母这儿,让老人家不得安生。”
一番话说完,面上也皆是受伤之色。
“你!你胡说八道!”
“行了!”来龙去脉既已清楚,老夫人也不耐烦起来,“我还没老到不辨是非的地步,容不得胡搅蛮缠,都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阮琴还想再说,可碍于老夫人的威严,只能咬咬牙退了出去。
阮益德也不敢触老夫人霉头,摸了摸鼻子跑了。
“舒儿留下。”老夫人道。
阮南舒于是停下脚步,垂首听候。
“行了,人都走了,别拘着了。”老夫人没好气地拍了拍软榻。
原身自幼闹腾,每次闯祸惹得老夫人生气,便会坐在榻下,将头靠在老夫人膝上撒娇。
长此以往,这就成了祖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是以阮南舒还没反应过来,便遵循本能坐在脚踏上,将头靠了过去。
“你啊,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老夫人枯槁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脸颊,褶皱沟壑接触细嫩的皮肤,麻麻痒痒,并不舒服。
可阮南舒却贪念这样的温情,一时之间鼻头酸涩,眼眶通红,说不出话。
“赵良锦虽是个刻板的读书人,但他用功,前途必将不可限量。且正因他是这性子,成了亲,便永不可能负你。你娘生前定下这门婚事,可谓用心良苦。”
“而绥安侯虽有爵位在身,却只是个满门被灭换来的虚名,你瞧他那一蹶不振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将来可言?你啊,真是个傻丫头。”
老夫人说罢长叹一口气,显然是对换婚一事没了办法。
阮南舒眨眨眼,压下泪意,闷闷问她:“那拂玉呢?若不换婚,她不也是跳进火坑里了?”
“她啊,不似你爹,也不似柳氏,是个聪明的。若她嫁给绥安侯,不说带他上进,至少也能保全自己。”
看来原身的蠢,是连唯一疼爱她的老夫人,也深信不疑的特性。
想想她在书中种种作死的行为,阮南舒都气笑了,心绪也平和不少。
“祖母就别替我操心了,我自个儿选的夫君,怎么我都认了。而且我总觉得昨儿我撞了头之后,似是变聪明了许多。”
老夫人只当她是胡闹,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惯会胡说八道。”
又轻叹一声,“你娘虽走了,可她终归是你爹唯一的正妻,不是续弦能比得上的。你自个儿也要端正身份,别旁人碎嘴两句,你便当了真,这也报复,那也针对的。”
“孙儿明白。”
“行了,我也倦了,想小憩一会儿,你先回吧。”老夫人摆摆手
“那祖母好好休息。”
阮南舒应声告退,正想回汀兰苑,却忽听系统出了声儿。
“宿主的未婚夫来下聘礼了,你不准备去看看吗?”
“下聘就下聘,有我什么事儿?”
“可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若让你爹贪墨了去,可就覆水难收了。”
经系统这么凉凉一提起,阮南舒便想起来,书中阮益德今儿回来,就是想贪了江琊下的聘礼,拿去赌了个干净。
他甚至还从江琊那儿骗了不少银钱,坑女儿的事儿,他是一个没放过。
阮南舒现在正是缺钱又缺好感值的时候,怎可能放任阮益德乱来?
遂对晚淇说道:“你去请大管家来,让他去一趟前厅,就说绥安侯下的聘礼到了,祖母让他去清点。”
说完也没多解释,径自赶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