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阿二?”
看着吴贤离去的背景,霍向西的目光在阿大身上徘徊,“听着,咱贤哥的身份不简单啊!”
“我来解释吧!”
阿大笑着解释起来。
身份隐瞒是为了活命,暴露身份则是为了控人心,别看眼前只是九人,也就是在乱世被人坑了,放在太平盛世,不说搅动风云至少也能活得比九成九的人好。
似那觉本和尚,河南少林寺受戒武僧,黄河决了堤,纵有万亩寺产,歉收的年景里,也架不住吃喝用度,无奈外出化缘,若非饿晕被人捡了便宜,没个十七八个人根本降不了他。
剩下的人里有相师,说书先生,行脚商人,九人之中识字的便有六个,与这个时代想象都觉得梦幻。
……
“少爷!”
午后,一众人进入县城。
一百两银子看似不少,但在灾区的购买力也就那样,包下一个院子,垫付了四五的医药费,再给众人置办一身衣物,省的也就不多了。
“事办的怎么样了?”
小院厢房内,吴贤将自个埋在浴桶里,一遍遍清洗身上的污垢,看着越发浑浊的浴汤,恨不得重新洗过一遍。
“花了八两银子,不出意外张四五的命算是保住,只是那张四五大字不识一个,扁担落地都不晓得是个‘一’,何苦花怎么多去救他?”
“是啊,八两银子!”
换洗一身的阿大,阿二一人提着一桶热水走至浴桶旁。
“你两懂个屁!”
附身趴在浴桶边缘,吴贤冷冷的说道,“张四五,字不识一个,吃的多,胆子憨,这样的人,看似随手一抓一大把!
但你们别忘了,张四五是最早跟着咱们的人,替你家少爷我挨过鞭子,守过夜,今日我能放弃张四五,明日我就能放弃你们,更别说霍向东兄弟这些人。
懂?”
过河拆桥的小人,吴贤不会做,更别说现在河还没过呢。
半年来,围绕在吴贤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困难之中见真情,人向其靠拢,吴贤又何尝不是在删选这些人。
未来的事太远。
就说眼下,他们主仆三人真的安全了?
狗屁!
一日不离开这片人间炼狱,一日就别谈安全。
今日看似从河工变成了一典吏,但其的小命还捏在郭师爷手中。
平阴县所需修缮河段有三处,河工五千余人,河工伯长少说有四十来号,统筹之法传了三个月,会的人不少,推陈出新或许做不到,但照抄照搬难道还不会吗?
为什么选他?
还不是看重他背后的钱,形同绑票……
绑票,自然就存有撕票的选项。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家里应该已经在找咱们了!”
阿大一手撑在浴桶旁,一手裹着麻布在吴贤背脊上搓洗起来。
“姓郭的那帮人太黑了,四省十三府都是他们的人,在这种消息都传不出的情况下,那典吏的官凭是真是假都两说,一旦临清的工程完成,恐怕……”阿二欲言又止。
青田吴家,发迹与宋末,七世传承而不衰,自然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祖法家规。
吴贤为嫡子,身边的佣人一水的家生子,少说跟了三四代人,阿大阿二更是从小陪伴与吴贤身边,学文习武,十余年来仅教育花费便破百两,日常用度更是不用说。
投资怎么多,除去危机之时给他这位少爷挡刀之外,更是日后吴贤执掌家业的根基。
脑子笨了可不行!
“家里的事不要去想,找肯定在找,但想要找到咱们难,同样也指望不上!”
古代出行太难,消息传递不畅,半年没消息顶多列入失踪,判定死亡的标准往往是在有正确消息,且失踪一两年的情况下。
“眼下的情况唯有自救。
姓郭的拉拢了我们,说到底图的还是钱。
空口平说是别想从家里拿到钱的。
为了取信家里,就需一中间人,我肯定走不了,但你们两个不是没机会。
不出意外的话,姓郭的很快就会安排你们回去取钱,毕竟其想要坐稳一县县令,还需花费不少钱。
打劫穷鬼,哪有截富来的方便?”
侧了一身位,吴贤继续说道,“届时,我们便有操作的空间!”
“这怕是没那么容易,我们真走了,姓郭的必然会盯着少爷,并且咱们身边也会留有监视。”阿大沉声道。
“当然不容易!”
智人进化成人,人脑的进化逐渐停步,三次工业革命改变的历来都是知识体系,却没有改变人本身。
古人的世界观,见识观存在不足,可要因此将古人当成蠢货,那蠢得就是自身。
“可谁告诉你,折返温州的方式,只有陆路加水运,别忘了咱家是做什么,莱州港离这可不远!”
如何跑路,吴贤想了良久,在交通方式普遍为陆运,河运的当下,海运其实早已兴盛,却因偶然的巨大风险性被人下意识的忽略。
就似民用航空的推广,航空事故的概率其实很小,可为了发展民航业,各类科普软推广多少年,才有了成效?
连到出生海贸世家的吴家,子嗣出行都优先考虑陆运加运河的模式,忽略海运,更别说他人。
山东距离温州很远,可临清距北方海运漕港的莱州港却很近。
莱州,作为海上漕运线路的重点,元末之年的莱州港口,比之清末被迫开埠的天津也是半点不差,就算没吴家的船,也一定会有相关家族的海船。
“少爷的意思,是用认知差,借此形成时间差,只要我们在莱州找到帮手,进行接引,我们便可……”
“正常走运河往来需要三月,可若是往来莱州与临清只需三四天,蒙过一时便可逃出生天!”
“不对,我们不需要蒙,我们只需要宰了姓郭的,便可争取一两天的时间,就算他人反应过来,我们也已经在海上!”
一人一句,都不需要吴贤说什么,一个看似不可行,实则可行的方案便出现了。
“行了,把这事放在心里,接下来的事照旧!”
“明白!”
说完,主仆三人齐齐笑了起来。
别人不知海运之便,吴家子弟难道还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