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赶紧把她的棺材盖子给钉回去吧。”
钱进转过身去,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头疼,太头疼了!
扬州的一摊子事还没解决,眼下又来了贵妃案。
我怎么这么倒霉!
“陛下,您应该庆幸。”
杨金水动作麻利,分分钟将棺材复原。
“此处可是你八叔,扬州王钱宁的地盘。”
“若是他知道了此事,对咱们可大大不利。”
钱宁?
就是那个有小孟尝之称,贤明享誉江湖的扬州王,,钱宁?
“八叔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呵呵。”杨金水冷笑一声。
“老奴只是隐约有种预感。”
“扬州解忧司三百余条人命,与这位道貌岸然的王爷,必然脱不了干系。”
“算了,你先别瞎猜了。”
钱进眼下也没什么主意。
卫贵妃的事情,只能先盖好了盖子,不能让别人知道,后续慢慢调查。
贾南充……
一想到那个久居深宫,对自己从来不假颜色的母后,钱进心里感觉就很不舒服。
似乎从钱进小的时候记忆里,就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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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进命人后续暗中运送棺材到京师,带着杨金水和杨灵儿,终于来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地处杨河中游,是京师大运河沟通南北的关键节点。
而且气候湿润,水草茂盛,物产丰富。
自前朝开始,就有“扬、苏富,天下足”的说法。
今年造了大灾,整个大唐都是元气大伤。
“好热闹啊!”
钱进坐在马上,眯着眼往前看去。
只见城外几里的地方,人头攒动。
仔细看去,是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在排队等着施粥。
“让后!让后!”
八名壮汉,抬着一只高达两丈,重达千斤的巨缸,放在众人面前。
巨缸上刻着“八王”二字。
伙计们在缸上搭着梯子,往下面不停倒着粮食和水。
柴火点燃,不一会就有米香从巨缸里飘出。
“劳驾。”
钱进找到一名老者,抱拳问道。
“此处可是在施粥赈灾?”
老者抬头看了看来人,叹了口气。
“小郎君,看你是从外地押镖来的,不知道扬州最近造了大灾吧?”
“老人家,请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慢慢介绍起来。
地动发生之后,扬州四大商会借机垄断粮食,哄抬物价,就连不少没遭灾的百姓们都被逼迫的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去借他们家的高利贷,弄得家徒四壁。”
刺史王谦跟他们沆瀣一气,还派官兵抓灾民为奴。
此时,扬州王钱宁挺身而出。
钱宁亲自带着王府卫兵,包围了四大商会,正好还把刺史王谦堵在里面。
他命四大商会的头,也就是史有德,不得哄抬物价。反而还要把之前赚的不义之财全都吐出来,免费赈济灾民。
又命刺史王谦将流民全部放了,不然就上奏朝廷,狠狠告发劣迹。
就这样,商会造了二十多口大缸,放在城外,供灾民食用。
待开春后,据说八贤王还要亲自送钱送粮,助灾民们重新开垦田地,重建家园。
所以钱宁在扬州府的声望一时无二。
甚至还有灾民为他修了生祠,说他是天上救苦救难的神仙下凡。
老头越说越激动,旁边人也都纷纷符合。
谁要是敢说钱宁半句不好,都能让灾民们活活骂死。
“真是个好王爷啊!”
杨灵儿拍着手,脸上激动不已。
“还是我们运气不好,没能等到八王爷为我们撑腰。”
“不然,我们也不用辛苦跑到豫州府落难了。”
“小主,切莫妄下结论。”
“咱们先回镖局再说。”
杨金水面色阴沉,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几日堂报,赈灾钦差司马错,在襄阳迟迟不肯出发,只是不断往扬州调拨钱粮。
四大商会全部吃进,而且基本上捐出了一半赈济灾民。
由于款额巨大,商会甚至还会找邻州的地主土豪高额借款。被灭掉的恶霸黄四郎就是其中之一。
在商言商,商人们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如此天量的资金砸下去,他们所图恐怕非同小可!
钱进也感觉出了种种不对。
灾民里,甚至隐约还能听见不少人再非议朝廷。
什么昏君不修德性,天降大灾。
还好东南有柱国八贤王,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之间。
如此收买人心,散布消息。
钱宁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自己已经在扬州落了下风。
想要调查灭门事件的真相,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验了命牌,过了城门,龙门镖局一行人等,终于来到了扬州分号。
分号掌柜姜珹赶忙迎接,安排他们住下。
一行人卸货、搬运行李,牵走牲口补充粮草好不热闹。
龙门镖局对面,有一座茶楼。
二楼上,一名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钱进等人。
他身高七尺有余,面容俊美,三缕长髯飘洒前胸。
左肋下佩着一柄鲨鱼皮包裹的剑鞘,剑柄上镶嵌着几颗翡翠,富贵逼人。
“主子爷。”
他身旁一名魁梧的黑大汉抱拳施礼。
“要不,某家这就提了长枪下去,将那厮的人头取下。”
“也省得您费心!”
“哈哈哈……”
中年人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彭信啊,我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夸你的忠心,还是骂你愚蠢。”
“我那个侄子身边站着的,可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号称无影白魔神的杨金水。”
“就你这粗苯功夫,来十个上去,人家杀你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主子爷,您也太小看我了吧。”
彭信念叨了几句,坐下来也就不说话了。
主子爷说话从来不骗人,那个什么魔神的,自己看来差的远了。
“主上。”
旁边另一名穿着青衣的男子说话道。
“前日您说,他一定会来扬州府。”
“我还不信。”
“现在,卑职的脸,可是被您打的生疼。”
“志才啊,你还是太年轻,历练少。”
中年人摆摆手,命人换上另一种茶叶。
“我那侄儿要是不来,我还觉得奇怪哩。”
他又看向对面那个身影,若有所思。
“像,可又不太像。”
不知怎么得,他脑海里逐渐又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个长大几岁,却又一辈子压在他头上的哥哥。
那个夺去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的哥哥!
一股邪火自他的眸子里冒了出来。
可又瞬间消失。
消融不见。